虚离子上前,伸手就去撩孔宣单衣的胸襟,害他紧张一哆嗦:“你作什么?”
孔宣胸前,白花花的肉上,赫然林立着一大片紫黑色的斑纹,望之有些触目惊心。
“尸毒已经蔓延到胸口,没想到这么快……”旋即又笑道,“两个大男人,你以为我做什么?”
孔宣:“你不是说我中毒未深吗?”
虚离子:“或许,方才你冻僵之时,我为你用运气疗法,毒物顺着气流瞬间蔓延全身;好在我有神元渡你,应该可以撑些时日。”
孔宣:“你将你神元渡给了我?”
虚离子:“不过一点点,不必介怀。”
孔宣:“那也要花上你不少修为。”
虚离子笑道:“无所谓。修为嘛,还可以再赚不是?”
孔宣将头撇向另一边,不去看他,嘴里冷冷道:“我不想欠谁什么。”
寥寥几字,虚离子却瞬间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寒气和距离感,横亘在二人之间。
他收去调侃之意,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如炬,想穿过眼神,深入他的灵魂深处,问一问:说的可是真心话?
旋即他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没欠谁什么,是我自愿的。”
孔宣依然冷淡说道:“我不习惯别人对我好!”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闪过虚离子的脑海。眼前这人,外表柔美,心如磐石;在外身着华丽的装束,艳冠三界,在内却独自一人,身居这寒山荒瘠之地,没有亲友来访,只是将自己紧紧包裹,与世隔离。他究竟是受了多大的伤害,才会有这里外巨大的落差存在?每一次他接近孔宣,总会发现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他。
到底,他有多少张面孔?
他又扫了一眼案上的假面,陷入了沉思。
“喝口姜汤吧,先去去寒气!”
见他歪着头不作理会,虚离子将碗凑近些,赔笑道:“我人生第一次下厨,虽只是碗汤,也请公子给个面子吧!”
十万年前他所仰视之人,如今低三下四求自己喝口他做的汤,孔宣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
见他执汤匙的手停在空中半天,出于怜悯,他方才将嘴凑上前去接了些汤水来,因收回的动作略快些,产生的撞击,汤匙里剩余一半的姜汤躲闪不及,悉数散落在他白色的单衣上。
虚离子赶紧放下汤碗,去拿帕子帮他擦拭,一边嘴里连不迭地道歉:“哎呀对不起!把你衣裳都弄脏了!”
孔宣:“是我自己洒落的,你说对不起做什么?”
虚离子死皮赖脸地继续赔笑道:“不生气了,来,再喝两口!”
孔宣勉为其难地硬生生接了两口,又别过脸去道:“不喝了!”
虚离子斜了他一眼,撇撇嘴,佯装嗔怒:“真爱生气!”
孔宣:“你刚刚说,那影刹,到底是什么来头?”
虚离子:“几万年前,这影刹专门猎噬人魂为己提升修为,不知什么原因,曾经销声匿迹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卷土重来,功力却大增,竟能近身仙佛之躯;前些日子,东皇钟又出现异动,同在九幽玄冥,这几件事叠加起来,怕是难脱干系!”
孔宣:“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神羽剑阵,所见到的幽冥漩涡吗?”
虚离子:“你是说……?”
孔宣点点头道:“那虽是幻境,却是三界之外另一个存在,幽冥漩涡或许就是九幽的幽冥血海在那个空间的倒影!”
虚离子:“这么说来,幻境里许是即将要发生的事?远古凶灵集体冲出幽冥……”
孔宣捂着胸口在榻沿坐起,正欲起身,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晕眩,又倒在榻上。
虚离子上前又掀开他的胸襟查探,不过说话间的光景,毒斑已爬遍周身。他心里暗叫不好,尸毒扩散之速度远超他的预期。在室内有些时刻,孔宣的四肢虽未全部转暖,霜冻已然好些,他便用指尖迅速为他封穴,减缓气血运行速度。见他大口大口喘气的状况方才有所好转,呼吸逐渐变的均匀,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微微睁开了眼。
虚离子:“跟我回会稽吧!我有一片小竹林,那里幽静雅致,适合你养病。”
孔宣:“我不会跟你去的。”
虚离子:“你的毒性因我而扩散,我岂能弃你于不顾?再说了,你若有什么闪失,今后让我如何同青鸾交代?”
孔宣:“你不需要同谁交代,你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虚离子:“我并不担心同谁交代,我只是比较担心你。”
孔宣:“你我非亲非故,实在不劳费心!”
虚离子俯下身,柔声细语,却是字字铿锵说道:“阿宣,我不知道你从前经历了什么,眼下,你我既已相遇,我一定保护好你!”
孔宣被他的一股子认真劲儿,说的“噗嗤”一声笑了:“我并非柔弱的女子,究竟谁保护谁,也未有定论!”
虚离子:“你瞧,终于笑了!”
正说着,房顶上“呼啦”一声,二人颇为默契地并不动声色,虚离子将食指竖于唇前示意不要出声,消无声息地就用瞬移**追了上去。
那道黑影来去无踪,疾走时留下一道长长的黑雾,顺着这道黑雾,虚离子追逐间转至后山,设下新罗结界,像一钵巨大的金钟罩一般,在那里截住了她。
虚离子凌空将玄袍一甩,厉声道:“影刹!还不快快现身!居然在本上仙的眼皮子底下作祟!看来是上次的太极阵法,也没能让你长些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