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便上前将桌上的整盘虾都端到了叶湘面前,叶湘娶了个顶端开叉的小工具,动作迅速无比的开始剥虾壳。一只虾在她手里,只是左一下右一下,捏住尾部和头部一抖一扭,虾肉里的尾线和头部就会瞬间分离,只剩下干干净净的一段虾肉,叶湘连手指都没碰到那虾肉一下。

一桌子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叶湘手上的动作看,感觉看她行云流水的剥虾壳,比折子戏要好看多了。

柴老夫人看着便忍不住“啧啧”赞道:“世子夫人生了一双巧手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是这么剥虾壳的,像是在绣花儿似的,真是好看。”

孙老夫人笑着接道:“你觉得像看小姑娘绣花儿似的,那是因为她长得好,那双手也好看,这要是一双黑炭手,看你还能有看绣花儿的感觉不?”

众人又是一阵笑。

令狐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没开口为叶湘说一句好话,却是一直都乐呵呵的笑不掩口,她不时落在叶湘身上的目光满是欣慰和慈爱,任谁都看得出她对这个孙媳妇有多满意。

等散席后,众人移步出来,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对于老年人来说,因为年纪大了胃部功能衰弱,饭后走一走有助于消化吸收,僻免积食,是非常重要的养生之道。

叶湘扶着令狐老夫人,笑看她与其他老夫人们边走边聊,那乖巧懂事的模样,与她在三年前宫宴时的泼辣劲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得不少老夫人直点头对叶湘赞不绝口。

叶湘一直随侍在令狐老夫人左右,也是为了避免碰上不该碰上的人,到时候打招呼吧,会弄得自己不舒服,不打招呼吧,两相尴尬。比如那位看见她总是鼻孔朝天的文瑞公夫人,再比如刘芳晓,刘香雪等人。可叶湘千防万防,偏偏在去解手时,在充当临时茅厕的院子门口跟人家撞上了。

这可真是缘份——源粪啊。

刘芳晓和刘香雪全都一脸尴尬的上前跟叶湘见礼,“见过世子夫人。”

话说,这是要上茅厕啊,要是人家尿急被你们这么一挡,憋不住了怎么办啊?

叶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俩傻姑侄了。她轻嗯了一声,只冲着两人微微颔首,便带着金桔和银杏越过两人闪身进了院子。

孙府因为举办寿宴,将这座院子,临时改成了茅厕,正房和左右厢房,每间都是一样的配备,门口站着一个丫头,屋里摆着薰香,棉布帕子,水盆,水桶,屏风和恭桶。

穿着广袖长裙蹲坑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得衣染那啥,所以必须配备丫环一名随身侍侯,出门时还得带上几身备用的换洗的衣裙,免得意外发生时尴尬。

叶湘蹲坑时就无比庆幸今天出门时,上身穿的薄袄和披在外头的纱衣都是窄袖的。

等收拾妥当了出来,外头已经不见了刘芳晓和刘香雪,叶湘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并且非常满意两人看懂了她不欲与她们有所交集的脸色。

一时心情大畅,叶湘脚步都变得轻松起来,嘴角含笑的带着两个丫头回仙音阁去了。

就在叶湘离去不久,院门口不远处的紫滕架后,传转出一个粉衣的少女来,这人还是叶湘的熟人兼仇人——叶蝉。

“说什么没有关系,果然是在撒谎。做人姑姑的竟然如此心胸狭窄,明明与伯阳侯世子妃交好,却连帮我向世子妃解释误会都不肯,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那便宜娘已经死了。”叶蝉目光怨毒的瞪着之前刘芳晓和刘香雪离去的方向,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哼,天天去甘泉寺诵经念佛给谁看,想搏美名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享!”

身在叶蝉身后的小丫头害怕的瑟缩了下,抖着声音小声提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夫人还在客似云来等您呢,咱们要是再不走,回头时间对不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叶蝉猛然回头瞪向小丫头,吓的小丫头腿一软,直接就跪了。“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啊。”

看着小丫头匍匐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谦卑模样,叶蝉的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嘴角微扬的昂起了头,“哼!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还不走?”说完,转身径自往孙府的二门处走去。

“是!奴婢谢小姐宽宏。”小丫头语速又快又干脆的说完,一骨碌爬起来,便急急追着叶蝉去了。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离紫滕架约莫二十多米处的一棵百年银杏树上,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暗绿色斗篷里的男子正扶着下巴,牙痛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一主一仆。“啧,少夫人是猛,这丫头是狠,叶家的男人不行,女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利害。”低低自语完,暗五又忍不住啧了一声,借着树影的遮掩,身形一个急闪就直追叶蝉而去。

暗五领的任务是一天二十四个时辰,盯紧着这个姓叶的小丫头,记录她一天的所有事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马上回报。他本以为是世子太过紧张少夫人的安危,以至于草木皆兵,连个才十几岁养在深闺的小丫头都要防,谁知这丫头看着不但心胸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看她那一脸的狰狞,和她贴身丫头惧害她的样儿,还是个狠毒之人。

最毒妇人心可不是话本子里编撰出来的,他这些年跟着世子爷可是眼见为实过太多太多了。

狠毒的女人——就是一群惹不得的奇怪生物啊。

客似云来三楼面街的一个包厢里,叶子山和吴芙蓉正焦急的等待着三年多未见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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