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茹说出这句话时,连底气都没有。
这时,纪怀屿的惊叫带着破音声高迭起伏的从门口传来,他圆滚滚的身子像一团球从外头冲了进来,乌溜溜的眸子带着几分震惊。
他扯着叶氏的衣袖,胖胖的肚子一颤一颤的,神情激动,“娘,快去看,外面下雪了!”
叶氏:“……”
众人:“……”
纪令月:“???”
纪令茹错愕的扭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屋内橘黄色的火光跳动着,将她的影子投映在窗上,影子瘦长,显得孤零零的。
堂内又陷入安静,众人纷纷快步走向堂外,沉沉的夜色笼罩在他们身上,身后一室灯光明亮与身前寥寥夜色,唯有零星几盏灯笼稀弱的照着。
天上飘零着点点莹白,好似纤柔而轻盈的雪花自灰暗的苍穹上飘摇而下,映着月光点缀深沉的夜色。
众人的面色跟见了鬼一样,纪怀屿跑到屋外蹦蹦跳跳,一边大喊着“下雪咯下雪咯”。
纪仲脸色愈发的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叶氏张着嘴,往纪衡旁边靠了靠,“老爷,我记得……立夏才刚过不久吧?”
纪衡也只是惊讶一下,在周遭人窃窃私语时,唯有他冷静的伸出手接过天上飘零的‘雪花’。
他转身走向屋内,‘雪花’的真实面目昭然若揭。
叶氏走过来一看,“哎呀,竟是柳絮。”
她疑惑,“好端端的怎会飘下柳絮?”
纪衡沉声,“松鹤堂去年不是在一旁挖了池子并在池子边栽种了柳树吗?只是不知为何常年不开,我记得母亲还担心只是不吉利的征兆,便将池子填了。”
纪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她开口,“把府内的花匠喊过来。”
专门负责培育纪府花花草草的花匠在瞌睡中被吵醒,睡眼惺忪,听到纪老夫人亲口传唤后,吓得一激灵,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战战兢兢随着下人去了松鹤堂。
岂料他刚在堂中跪下,就听纪老夫人问道,“松鹤堂可有栽种柳树?”
那花匠一愣,纪老夫人大半夜火急火燎的将他喊来就是为了问松鹤堂有没有一颗柳树?
他垂着头想着,突然道,“还真有一株,只是其长势较弱,连柳絮都飘不起来,小的好几次都觉得它活不成。”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敏锐的察觉到周遭气氛不对。
纪老夫人身旁的胡嬷嬷简要说了方才的事情,领了他出去看。
那花匠看完后,连连惊奇,说是这柳树以往都是半死不活的,如今竟然起死回生,随后又夸张的说此柳绝非凡树。
等花匠感慨着被送走后,在场的人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复杂神情。
叶氏也是个精明的,她拿起袖帕抵了嘴唇,带着几分嘲讽看向三房,“我家月儿不过开了个玩笑,岂料真来个‘六月飞雪’,看来当真是老天都看不过眼,想戳破某些人那些狭隘的心机和阴私的算计。”
阮氏与纪令茹的脸一青一红,像是被人提起来翻来覆去的扇巴掌,臊的通红。
尤其是纪令茹,看着纪令月的目光带了几分恐惧。
纪老夫人尤为信佛,自从柳絮一事从花匠口中道出后,惊得眼睛瞪得极大,拄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
那株突然盛开的柳在她眼中就是天上落下的吉兆,它柳絮早不飘晚不飘,偏偏在纪令月开口说那番话时落了下来,这不是天降神意,还能是什么?
这时候纪老夫人看向纪令月的目光,就跟看了在佛前沐浴佛光的小仙童一样,苍老的眸泛着精光。
置于阮氏和纪令茹?她们两算个屁,老天都说她们有问题,她们就绝对有问题!
纪老夫人决策下得十分果断,若说原先只是打算将二人关个禁闭,这时候反倒没想这么便宜这两人。
她沉声冷喝,“纪令茹意图伤害长姐,心思不轨;阮氏举止不端,纪令茹生了如此阴暗的心思,你亦有不可推卸的教养之过。”
“从明日开始,将这两人送到乡下的庄子上,每日督促二人晨昏定省吃斋礼佛,若有半点不成,监管的嬷嬷可代替老身施行惩戒,什么时候她们诚心悔悟再回来。”
纪令茹双膝一软,顿时软跪在地上。
阮氏脸色涨红,她尖声嚷道,“我不要去乡下的庄子!我不要去!”
“我要回阮家,我要告诉爹娘,你们纪家人都故意偏袒那个小贱蹄子,都故意欺负我!”
纪老夫人的目光如针锋般凌厉,她掌管纪家多年,身上的威势岂是阮氏这般骄纵长大人可比拟?
她冷然道,“你去啊,老身明日便遣人去阮府,问问阮夫人是如何教养出你这等目无尊卑,泼辣蛮狠的女子!”
说着,纪老夫人阴沉沉道,“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话落,胡嬷嬷便带着一群腰肢膀圆的粗实婆子左右架着二人的手一齐拖下去。
纪令茹被吓得神早丢了,唯有阮氏不断挣扎,不一会儿便扭得衣衫凌乱,那些粗实婆子的手上脸上多出几处伤痕。
一名口气泼辣的婆子当即发了狠,狠狠制住了阮氏手脚,暗地在她腰肢狠狠拧了一块软肉,阮氏当即惊声一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仲在一旁手无足措的看着,刚想替爱妾求情,就见纪老夫人闪着精芒的眼神划了过来。
“今日之事,我会写封书信给你爹,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不如想想待他回京,你要怎么同他解释。”
这句话有如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