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本信心满满,觉得纪令月仍然在她掌握之中。
纪令月只是纪家三小姐时她就捞到不少好处,如今她成为郡主,日后她柳氏岂不是能横着走?
可当叶氏带人过来围住整座小院的那一刻,事情渐渐开始超脱出她的意料之外。
直到纪令月对她说出的这几句话,柳氏开始意识到,她所编织的美梦,在这一瞬间彻底破碎了。
没等柳氏回府,纪令月又飞快站起身来。
她微仰起脸,目光坦然而明亮的直迎薛妙。
薛妙最看不得纪令月这般模样,她一声冷笑,“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说到底你连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都说不明白。”
“你若真是清白的,你腰间别着的钥匙又要如何解释?”
“她说不明白,老身来说如何!”
威严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纪老夫人外罩金墨褂子,里着白鹤绣云纹宽裙,被胡嬷嬷搀扶着自侧方走出。
薛妙突然变了脸色。
叶氏都不知道自己今晚惊愕多少回了,她连忙上前,“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纪老夫人沉着脸,她一步步走到中央,声音带着几分薄怒。
她视线扫过薛妙与柳氏,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加上持家多年养成的气度,光是站在那儿便不怒自威。
“好啊,好啊……”
纪老夫人指着薛妙与柳氏,那怒意浮在眉梢眼角,“我纪家可曾亏待过你们二人,非要搅得鸡犬不宁你们才罢休吗!”
薛妙脸色煞白,她连忙跪在地上,却是挺直了腰杆不屈不挠似的,“姑祖母明鉴,我未有此意。”
“我只是见三表妹如此辜负叶伯母对她的煞费苦心,竟与柳氏这种女人狼狈为奸,一时抱不平罢了。”
“祖母,难道就因为三表妹是您的亲孙女,您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吗!”
纪老夫人气笑,灰浊老迈的眸子闪着浓浓怒色,“我不分青红皂白?你那些倒灶狗屁的心思非要老身一一点出来才罢休吗!”
“她的钥匙,是我命匠人再造一把给她的。”
此言一出,薛妙瞪大了双眸,她下意识大喊,“我不信!”
纪老夫人冷睨,“她如今是郡主,库房一部分需腾出装宫里赐下的东西,再加上存有她生母遗留之物,这库房有一半相当于是她的。于情于理,她有这个资格。”
薛妙咬牙,“那她今夜这般鬼鬼祟祟的举动又是何意,就连柳氏也在场。”
纪老夫人冷笑,“今夜之举,是老身让她故意这么做的。”
“老身目的就是为了抓出那些藏在暗处的地老鼠,顺便敲打敲打,什么是你们该做的,什么是你们不该做的。”
叶氏,薛妙与柳氏闻言纷纷一愣。
纪老夫人垂眸看了眼瘫坐在脚边的柳氏,只是一个眼神,胡嬷嬷立即会意。
她上前,抬手“啪啪”就是给了柳氏两巴掌。
不过须臾,柳氏的脸肿的跟馒头似的。
偏生她半句怨言都不敢说,只得瞪着眼捂着脸,暗暗流泪忍着。
“柳氏身为妾室,教唆挑衅居心不良,其心可诛。罚例银三年,迁至后院佛堂每日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再什么时候出来。”
纪老夫人声音冷淡,说完后她一抬眸,看向薛妙的目光有恼怒,有失望,有绝情。
“至于你,收拾收拾,一个月后启程回薛家吧。”
薛妙如遭雷击,如一座风化的雕塑般僵硬在原地。
纪老夫人说完,不再看薛妙。
她朝着对纪令月一副愧疚又欲言又止的叶氏,淡淡开口道,“院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自个儿处理干净。”
“身为主母就该当其则断,莫要偏听偏信。你这般犹犹豫豫,反倒给了心思叵测的人可趁之机,当知又会伤了多少人?”
确实动摇过念头的叶氏羞愧的低下了头。
纪老夫人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那个通风报信的锦秋早就在被揭穿时昏得不省人事,被人拖出去了。
原本热闹的院子顿时凄凉的只剩四人在。
纪令月,薛妙,叶氏,柳氏。
柳氏瘫坐在地上浑浑噩噩,叶氏缕缕抬头望着纪令月,想出声却又不知如何开头。
气氛僵滞凝固,纪令月却是率先对着叶氏淡淡笑道,“叶姨,劳烦您将柳姨娘带下去吧,今夜发生那么多事,想必姨娘还需要冷静下来消化消化。”
叶氏看了她与薛妙一眼,知道二人必定有什么话要说,点了点头。
命身旁的嬷嬷搀起柳氏,转身离开了院子。
薛妙眉头微微一动,她抬头,原先那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消失得悄然无踪。
她五官清丽,那双眸却好似经历尘世风霜,卷杂着嫉妒愤恨,愈发戾气深重。
纪令月挑眉,她这是对自己彻底泄露出本性了。
薛妙开口,声音竟带着几分微微的沙哑,“纪令月,有时候我当真嫉恨你,为何你总是有如此好的运气。”
“背景,身份,地位,容貌……哪怕是先前名声再坏,只要一个晚上,所有人就会对你改观。”
“摄政王,公主,姑祖母,你要多少人围着你才满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的人都能够万人称赞,而我却不得不卑微的寄人篱下,整日看着你们的脸色生活!”
薛妙将压抑许久的愤怒骤然爆发,她嘶声力竭,痛苦与犹豫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纪令月默不作声听着薛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