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过去应该都不会有太多人吧?
她也不会说什么祝词,心里七上八下的,只等得着到时候旁边专门提示的侍女提醒。
这一着完全是没有任何准备,硬着头皮也得上。
此刻岸上提着花灯的人,确实越来越少了,一是因为只要拜前面十一个中某一个花神的人拜完就走了,二是因为时间晚了。不少人都回去了,也因为前面已经有许多花神,所以有许多人都跟着花神去了其他的街。
岸边已经是空下许多,比不得一月花神下画舫的时候那般众星拱月,万人簇拥围观。
众人只见远远的就有礼官扔鞭炮开路,一时白烟弥漫。
白烟袅袅散过江若弗的面孔,如江面上泛起的寒水烟一般,飘渺轻薄。
江桑拿着自己的木槿花站在岸边,不少人挡在他的身前,而他垂眸,并不往前走。
刚开始看一月花神的时候,他尽力站在前面,而如今四周都已经空了,有大把的位置让他看见花神真容,他却已经有心无力,哪怕被挤到后面。也没有再上前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一些什么。
明明是虚无飘渺的事情,是他妄自给那个梦加上了太多的期望和希冀。
其实没有才应该是正常的。
江若弗被抬着上街了。
而江桑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感觉有些异常。
身后的人,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他不经意间回身看了一眼,只见众人皆静,肃穆十分。
花神长长的深蓝色衣摆蜿蜒在地上,此刻已经没有多少小孩子在街上乱跑了,也就没人来给这最后的花神捧裙摆。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他,他看着坐在步撵之上的那个身影,忽然停住了自己离开的脚步。
他竟然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地往回走去。
往十二月花神的方向走去。
人群一反常态地严肃,徐徐跟着花神的方向走,竟然没有人在喧闹,也没有人在街上乱走,皆是跟在花神背后肃穆地走着。
大街上灯火通明,花灯簇拥,本该是人声鼎沸的地方,此刻却一片沉寂。
极为反常。
江桑握着那支耷拉的木槿花,一点点错开人群,越过走在前面的人。
墨蓝的天空完全倾倒下来,和那江面融为一体,好像人的神思也颠倒了,此刻失魂落魄,无所依附。
他披着夜色和散漫的烛光行走在人群之中,那轿撵始终离他有些距离,不知道为什么,江桑忽然跑起来。
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在指引着他往前走,往前奔跑。
他丢掉了手中的木槿花,跟上步撵,那步撵的纱幔被白烟浸泡,里面坐着的人被烟朦胧得看不清楚。
灯火被白烟疏离,变成茫茫夜色中的一点点明点,寂寥离散。
只能看见迷茫的大雾之间,有个女子坐在撵上。
雾大得人看不清下面抬撵的是人是鬼,亦或是没有人在抬轿撵,只有烟云而已。
夜色茫茫,白雾拦江。
江桑似乎被眼前的景象猛地击中。
梦里的一切都像潮水一样袭来。
梦境与现实有一瞬间的重叠。
而他眼前,那烟雾慢慢散去,步撵上的女子慢慢露出真容。
女子发上簪着两支金珠雕玉九尾凤钗。
步摇坠子极长,华贵的镂金玉珠如同梦中一般,散发着琉璃般的光泽,呈现半透明色,在烟雾涤荡之间,若隐若现,若有似无。
坐在轿撵上的女子睥睨众生,像是在看下面的人。却又不像是在看,那长眸俯瞰着众生,似乎众生在她眼中都是平等。
她带着那寒水烟而来,冷得像是广寒宫里的嫦娥,不近人情烟火。接下来的花神,无论扮演是西施还是张丽华这些出名的美人儿,大抵都有些叫人兴趣缺缺了。
本身就是连一月花神也比不得的,更遑论跟顾曳灵这等高门出身的女子比对。
虽然都是貌美的女子。却始终少了顾曳灵那股疏离和高不可攀的感觉,亦是少了一月花神那份和蔼亲切,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和往年的差不大多罢了。
江桑游走在人群之中,面色平淡,但是眸中却有落寞之意。
手中握着的木槿花枝干也被他捏的有些蔫了。
江若弗被胖婆子叫起来,推着她把沉重的花鞋穿上。
江若弗却发现自己弯不下身子,太过繁复厚重的衣裳让她弯一点腰都困难。
胖婆子,正打算要弯下腰给她穿鞋,方才那个红衣女子却突然推门而入。
江若弗赶紧将团扇拿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红衣女子毫不忌讳地蹲下来给江若弗穿鞋,丝毫没有架子。
江若弗下意识退了一点。
红衣女子拉住她的脚腕,声音沙哑如烟,依旧有上调的尾音,每个字都说得极慢,
“雍姑娘,我原本也就是个给人穿鞋的。往后见着你,谁也不知道谁能比谁富贵,谁要给谁捧鞋,你怕什么?”
“难不成怕我一个小小坊主吃了你?”
红衣女子给江若弗穿完鞋,抬起头来看江若弗,江若弗此刻拿团扇遮着脸,只是隔着纱做成的团扇,依旧能依稀看见她的五官轮廓。
红衣女子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
“雍姑娘?”
江若弗压低声音,
“是。”
红衣女子眸光更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