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这么理性,在整理那本册子的时候还可以像个局外人一样估量每个人能为他带来什么。
温孤齐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江若弗,他的情绪在墨黑的眸中晦暗不明。
沉沉浮浮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在宫道上漫无目的地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之前未曾觉得,可是此刻江若弗竟觉得她与世子之间相处有些尴尬。
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
今日是第一次。
出了宫,二人也相背而行。
江若弗掀起帘子回头看江府的马车,只见那刻着江字的马车慢慢越走越远。
莫名有些失望,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她放下帘子,收回了视线。
颂卷见她这个样子,只以为自家爷对江家小姐依依不舍。
“今夜的及冠宴,世子爷要不要在宴请名单上加上江小姐的名字?”
“现如今爷和江小姐都已经在太后娘娘面前过了明路了,想必太后娘娘也不会多深究。”
江若弗按着太阳穴,
“罢了。”
不知道今天世子到底是怎么了,有些沉重萎靡。
明明该是欢喜的日子,却阴沉得像片乌云。
脑袋上早晨撞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那些美人着实是个麻烦事。
但那都是世子的人,她不能随意遣散。
可放着总是心上不舒服。
哪怕看不见。
温孤齐犹豫片刻,掀起帘子回头看。
而陈王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他亲眼看着那残影在转角消失,才慢慢悠悠放下帘子。
鸣笙道,
“今日太后娘娘还赏赐了您,想必是没有为难您吧?”
温孤齐闭上眼睛,
“去一趟棋社。”
鸣笙诧异地试探道,
“小姐说的是哪个棋社?”
温孤齐平静道,
“陈王世子平日里去的那一个。”
鸣笙不知道温孤齐知道多少,继续试探道,
“小姐是想去下棋吗?”
温孤齐半斟着眸子看她,平静道,
“温孤齐去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鸣笙不知眼前女子竟已经与她的主子到了能分享这件事情的地步,她惊讶道,
“可是小姐去了,只怕也不能进去。”
温孤齐没回答她,尤自按着眉心沉思着自己的事情。
温孤齐和江若弗出宫门的同时,顾曳灵也从未央宫出来。
侍女扶她上马车她也没有上,一味的向前跌跌撞撞的走着,失魂落魄地沿着宫道走。
“小姐,皇后娘娘是为了您好才这样训斥您,这是好事。”
“对二小姐,皇后娘娘哪里这样训斥过?那都是因为对二小姐不亲近。”
顾曳灵不耐烦道,
“够了,你若是再说话,就不用跟着我回去了。”
乌云密集的移动着,刚好就笼罩在了皇宫之上,细密的小雨,突然变成瓢泼大雨。
侍女急着给顾曳灵撑伞,顾曳灵却推开她,有气无力道,
“你滚吧。”
她自嘲地笑着,
“什么皇后娘娘对我更加亲近。这都是安慰我的话罢了。”
“二小姐陪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久,是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而我呢?不过是在乡野长大,是如今才被接回来,我不过就是个山野村妇罢了,皇后娘娘究竟会喜欢我哪里?喜欢我这张脸吗?”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雨里,孤零零地游荡着,
“还是喜欢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被随意支配?”
顾曳灵淋着雨哽咽,有气无力地站在宫道上,不顾来往宫人目光。
侍女扶着顾曳灵,把伞往顾曳灵头上挡着,劝道,
“小姐别多想了,您也知道皇后娘娘格外看重您。因为您比二小姐生得貌美的多,您看您如今名扬长安,但是二小姐却名不见经传,二小姐有多嫉妒您,这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生的貌美,受皇后娘娘重视,这一切都是好事,小姐何必为此伤心?”
“小姐听奴婢一句劝,现如今对您来说。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才是最紧要的。”
“现在这离未央宫不远,来往的宫人这么多,您若是在这里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皇后娘娘马上就能听见。”
顾曳灵的脸色苍白,
“那就听见吧。”
“总之听见了是这样,听不见是这样。难道皇后娘娘真会觉得我心中一丝怨气没有吗?”
“槐柳,你不会如此天真吧?”
她笑得苦涩地看着侍女槐柳。
雨打得槐柳拿不住伞,槐柳看着顾曳灵的样子,止不住地心疼,
“大小姐,您往后前途无量,不该只着眼于眼前,您知道么,二小姐羡慕您还来不及。”
顾曳灵推开槐柳的手,伞登时一斜,雨水全都滑倒在她自己身上,浇了她兜头兜脸。
却让人觉得心里的那团火仿佛被浇熄。
压得她难以喘息的火焰慢慢变小。
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衣裳缝隙往下滑,冰凉的触感格外清爽利落。
她喃喃道,
“可是我不想嫁给他。”
”我不过就是为谋算而牺牲的一颗棋子。”
“什么长安第一美人,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是他们要强加在我头上的,为此不知花费了多少金银,请了多少画师,又让人写了多少夸张的诗文。”
七皇子宋钦正从廊桥上走过。
扶着栏杆看下面淋雨痛哭的顾曳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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