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人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韩晓云也住不下去。
于是直接搬出来了。
在这搬出去的路上,一队人马从她跟前跑过。
虽然他们穿着便服,虽然他们带着斗笠,但她还是从这些人的背影里,看出了戴擎。
当初在京城,她在樊楼上看进城的大军,一眼就看中了他。
他在军中是威风凛凛,目不斜视,带上坚毅的脸庞,像坐在云端的天神。
就这一刻,她对戴擎动了心思。
又一次,在镇南侯府邸上。
戴家为了认回他,摆上宴席,大宴四方。
那时候他放下了面具,一袭青衣站在人群中央,英姿勃发。宽大的肩膀上,是一张冷峻的脸。
迷倒了一众女子,也包括她。
至今还记得她们惊叹:
“俊美非常。”
“他虽是武将,却有着一张士子的脸。”
“脸上的疤痕,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喜欢。”
“这一道疤恰到好处,既不影响他的英俊,也不阻碍他升官。”
当时一众女子,站在阁楼上看他,他就那么一转身一抬头,就将她们吓得四处逃散。
当时她吓到不知要跑,愣愣地看他一会儿,也被他看了好一会。
因为这一眼,她被众姐妹揶揄、怂恿、调戏。
不管嘴上怎么否认,心里还是为他心动。
当家里人说镇南侯府来提亲,她是一万个愿意。
两家合了八字后,谁也不知道,她盖着被子偷笑。
源源不断的新头面,日日登门祝贺的姐妹,聘礼的送达,都让她以为自己能成为戴擎的娘子,以为能与戴擎共度一生,以为他喜欢上她。
这一切的美好,都破灭了。
破灭在成亲的前一天。
韩晓云从回忆中醒来,眼眶里都是泪水,眼眸里全都是恨意。
她所有的骄傲,都被这个男人给摧毁了。
见了戴擎,让韩晓云加深了恨意,更是想要弄死苏春。
“戴擎出现在这里,戴天明这个必定是被耍了。
这个蠢货,居然相信苏春的话。”
韩晓云与马车外的一男子说:“你赶紧派人去找戴天明,就说他被人给骗了。”
“小姐,最近动乱,驸马去剿匪了,又像是去追杀敌国探子了。未必是去找戴将军。”
韩晓云嘲讽,“这些怕都是借口,你尽管派人去即可。”
“是。”
……
十里庄进入了秋收,一地的稻谷被收割。
一车车晒干的稻谷,被运到空地上。
这些都是佃户上交的租子,有的租她的水田,有的租她的山地,还有的租她的牛羊马。
这些人交不起钱,只能用稻谷来抵租。
苏春也不拒绝,来者不拒,直接找来二十位账房先生。
账房一排,秤砣一排,协助人手上百人,守卫的巡逻队更多。
苏春就坐在高台上,拿着早起的大喇叭。“各位乡亲,你们信任我,我也相信你们。
那些以次充好的,往粮食里参石头的,最后运回去,明天再来。”
“别让人揪出来了,你丢了面子,我也丢了脸面。”
租客夏生爹笑说:“骗谁也不骗你。”
排在他后面的老六上前问:“你租了什么?你也是佃户?”
夏生爹笑道:“我不是佃户。我租用了苏东家的牛。”
“大牛,还是小牛?”
“大牛。”老六竖起大拇指。“你居然能租到老牛,你的信誉不错啊。”
夏生爹笑哈哈,“我儿子木匠,也是泥匠,一直帮东家修房子。日子长了,这信誉就有了。小兄弟你呢?”
老六就叹气了,“我也是租牛。”
“当初进城,跑了好几趟,一头牛都没遇上了。养到了耕种时节,实在等不了了,只好来租了头小牛回去。”
老六扬起手中的袋子,“种地的农药钱,也是从苏东家这里借的。”
“你这租粮得交不少。”
老六可就叹气了。
好不容易熬下来,这粮食还得要交出去一部分。
不过他是用中等粮和上等粮参和在一起,重量足足的,不怕被查出来。
“爷爷,叔叔,你们卖粮食吗?”戴着红袖章的牙牙来问。
笑意满满的牙牙,让夏生爹放下了警惕。
“你叫牙牙?是苏东家身边的跑腿的小子?”
牙牙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爷爷好记性,还记得我。”
“爷爷的眼力真好,我长大了这么多,又是长高了,你还认得出我来。”
牙牙对夏生爹竖起大拇指。
夏生爹被哄开心了,“孩子,你刚刚问我们卖不卖粮食?”
“嗯。”牙牙侧身指向那边,那一排商铺。
“回春药业收粮食,价钱跟市场价高一分。你若是不要钱,可以换票子。比如布票、肉票、油票。”
“东家说了,乡亲们种粮食不容易,但凡是用粮食换票子的,一张票子都比原来的少三文钱。
本是十文钱的票子,你可以用七文钱拿下。今后来买东西,就能用它买十文钱的货。”
夏生爹心动了。
不仅是他,但凡听到消息的都心动了。
“真有这好事?”
“小哥,你是不是骗人的?”
牙牙笑说:“回春药业做善事,不是一日两日了。哪个月,没有医疗部下村去义诊?”
“大家不信,尽可到商铺去问问。东家就在那边,你大可去问问东家。”
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