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扭头看了看陈汝华,嘴角微翘:“陈大全无妨。”
另一边,王全终于睁开了眼睛,扫了陈汝华一眼,心中暗道:“那熊廷弼的辽东经略也不是白坐啊!”
陈汝华自班列中迈步而出,先是躬身,才起身慢吞吞道:“圣上,微臣以为,功劳不可不赏,辽东诸将为朝廷效力,不论是驻守一边,还是沙场持杖,马革裹尸,皆是大明的功臣,如方阁老所言,一则令边疆战士寒心,二则有晦朝廷英明,三则建奴势大,此时处理李元亲者痛仇者快!”
陈汝华看了看方从哲,才继续道:“臣奏请,特殊事情当以特殊处理办法,重赏有功之臣,别错先行勿论!”
方从哲被陈汝华一激,眉头一挑,当即回道:“什么时候朝廷做事,需要考虑少数几个不思尽忠的刁民的心思?陈大人所言,有晦朝廷英明,实际指的是自己的官誉吧?”
陈汝华不急不徐,以手抚须道:“朝廷议事,牵扯官誉,人身,东林党的颠倒是非......老臣算是见识了。”
方从哲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掀桌子了?
“圣上,方从哲,陈汝华,御前失仪,当罚!”在方从哲出口反击之前,给事中赵兴邦站了出来。
赵兴邦一边向着万历躬身,一边心中暗道:“这个时候不能乱!方从哲一届首辅,怎么关键时刻被人牵着鼻子走?”
被赵兴邦一打断,陈汝华与方从哲皆躬身向万历告罪:“臣知罪!”
万历皇帝此时已经回到龙椅上,看着廷下众臣,轻声道:“廷议嘛,要让人话,无妨,”话头一顿,万历继续道:“诸位爱卿,谁还有话要?”
站在身后的吏部侍郎韩爌此刻眉头皱起,作为东林党的执掌人之一,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陈汝华如此袒护李元,自然心中火起,纵然是吏部尚书,他韩爌也不想在此事上让步半分!
心思一定,脚步刚刚移动了半寸,眼前突然被一道人影遮住——兵部尚书黄嘉善。
“黄维尚(黄嘉善的表字)这是何意?”韩爌有些不解。
“虞臣(韩爌表字),稍安勿躁!”黄嘉善右手微垂,往虚处轻轻按了两下——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圣上,臣有奏!”兵科给事中赵兴邦站在大厅中央,朗声道。
万历轻吸了一口气,双眸中意味深长:“但无妨!”
赵兴邦低眉顺眼,将话语权从陈汝华口中夺了回来,暗笑一身,继续道:“蒲河城守备李元,擅自调兵之事,陈大人方才所言,自有公论,臣在此不做评论,但有一点,臣以为,李元蒲河之战功,另有异议!”
“有何异议?”万历看着厅中胸有成竹的赵兴邦。
“三日前,臣得知,蒲河守备李元即将迎娶宁远城游击将军祖大寿之妹,其中贺世贤做媒,另有辽东熊廷弼为李元知遇之恩人,与贺世贤,祖大寿相近,故,臣请彻查辽东诸将之间文武之间牵扯!”
赵兴邦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之上,直震的万历皇帝头晕目眩。就连一旁的王全,李恩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赵兴邦,犹自不敢置信。
东林党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掀起党争吗?
东林党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什么李元,李定国,他们是要把熊廷弼给扳倒!
韩爌轻呼了一口气,终于把局面扳了回来,是啊,李元李定国从来不是东林党的心头恨,而是紧紧把持了辽东大局的熊廷弼。
非东林党人,其心必异!必须将熊廷弼早早的干掉,才能让朝廷上的各位大人心中安稳。
刘一燝此刻也是一脸的阴晴不定,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如同一个丑一般,去辽东转了一圈,回来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触及到核心点。
万历皇帝怒急反笑,紧紧攥着龙椅把手,身子前倾,盯着赵兴邦,语气如同寒冬腊月的冷风,吹进了大厅之内:“赵卿觉得,熊廷弼辽东一年有余,在辽东危害甚深,且在辽东之危害,比之建奴要大吗?”
赵兴邦腰板挺直,目光炯炯看着万历,毫不避退:“臣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熊廷弼辽东一年有余,所作所为,臣以为,皆庸庸碌碌,若非建奴实力弱,未曾更图深远,辽东皆尽落入敌手!”
万历皇帝总算听明白这赵兴邦要什么了!
呵呵。
四个字。
养寇自重!
“赵兴邦,你有何人选,去替代熊廷弼呢?”万历冷冷的看着台下的兵科给事中,杨涟不在,你赵兴邦倒开始出头了?
赵兴邦一愣,我可没有要替换熊廷弼,要先定罪啊。
“圣上,熊廷弼与李元等辽东兵将之间琐事,臣建议交由监察御史前去查验再行处置。”韩癀终于出场,迈出一步,躬身向万历皇帝道。
要先把主动权攥住,只要是监察御史去办,这件事还是不是东林当人了算?
不论是左光斗还是杨涟,都是好的人选。
“皇上,今日所议,乃是李元之封赏,非熊廷弼之是非。”王全轻叹了一口气,还是站了出来,全都被赵兴邦给带跑偏了,东林党人就是喜欢乱,越乱他们就越能找到击破点,抓住人就咬!
万历帝缓了缓气,开口道:“今日诸位的意见都已经明白了,李元的封赏,应该认,方从哲,陈汝华,你二人这两日给出一个章程,拿给朕。”
“臣方从哲(陈汝华)遵旨!”
“散了吧,”万历实在身心俱疲,又感到有些腹痛。
“圣上,熊廷弼之事还请示下!”韩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