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孝庄望向若幽,“幽丫头,玄烨他,到底是天子,你……….要多多包容、理解他,皇祖母不求你做一个贤良淑德、端方有礼的妻子,那样太辛苦了,皇祖母只希望你能够和玄烨相知相惜、共度白头,夫妻之间,吵吵闹闹的才是真,相敬如宾的,那是熟悉的陌生人。”
康熙闻言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了拳,不论,曾经,他与皇祖母有过多少的分歧,这一刻,皇祖母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若幽微微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侧了头看向康熙,眼中带了流光、带了温柔,轻声启唇,“君若不离,我便不弃。”
声音不大,却更像是隆重的誓言。
康熙身子一震,孝庄却是带了笑,“好!好!好!玄烨,莫要负了幽丫头的这一片真心。”
康熙握了若幽的手,恳切道,“皇祖母,孙儿会和幽儿好好儿的。”
孝庄神色放松了不少,舒了口气,又对康熙认真道,“玄烨,皇祖母最后放心不下的还有一件事儿。”
康熙心中的弦又绷了起来,眼神微闪,面上却是极为自然地温声道,“皇祖母您尽管说便是。”
孝庄好似只一瞬便洞察了康熙的内心,却也只是淡淡一笑,看了苏麻喇姑一眼,方才缓缓道,“苏麻跟了我一辈子了,如今我要去了,玄烨,皇祖母希望你能够继续将苏麻奉养在宫里,让她有个颐养天年的地儿。”
听得此言,康熙的眼瞳不自觉地微缩了一下,亦是转头看了苏麻喇姑一眼,苏麻喇姑面上同样带了惊讶之色。
见的此景,康熙心中对刚才瞬间生出的怀疑与紧张,产生了不可遏制的、浓浓的愧疚之意,他怎么能在此时还在怀疑自己的皇祖母呢?即便是皇祖母真的开口为了科尔沁说了什么,他也该顺了皇祖母才是!
“孙儿亦是苏麻嬷嬷看着长大的,在孙儿的心中,苏麻嬷嬷同样是孙儿的长辈,皇祖母放心,孙儿会好生奉养苏麻嬷嬷的。”康熙清明的目光之中带了坚定。
苏麻喇姑哆嗦着格,就让苏麻陪着您吧,咱们相依相伴了这么多年,我..........我不放心格格一个人呐!”
孝庄面上带了严厉,声音却是虚弱了不少,“苏麻,好好儿地活着,连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儿地,我要你看着大清在玄烨的带领下成为这天下的霸主,这是,这是哀家的命令!”
苏麻喇姑泪如泉涌,好半响才在孝庄如炬的目光下,哽咽地应了。
孝庄的目光也柔和下来,反手自枕头下拿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圆形龙纹纯金令牌放到了若幽的手中,“好孩子,这块金牌你要收好。这是当年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留下来的金龙令,因着当年我的性情耿直、有一说一,以防哪日我说错了话,太宗皇帝(皇太极)将之赐给了我,若是真的有一日惹怒了他,见的此令,便不可降罪与我。”
若幽下意识地想要推脱,“皇祖母,这太珍贵了,我............”
孝庄握紧若幽的手,“你一定要收好,你若是真的认定了的事儿,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又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性子,有了它,你便可以大胆地向皇帝进言,你是皇帝的妻子,不是皇帝的奴才,若是连你这个枕边人都不敢和皇帝说实话,只怕这满后宫便无一人敢直言了。”
康熙握住若幽的手,温声道,“皇祖母让你收下,你便收下,不过,皇祖母,孙儿大可在次向您保证,这金牌不过是幽儿不想忤逆您,日后是决计不会用得上的。”
孝庄目光幽深,慈祥笑道,“是我多虑了,看到你们小两口感情这般好,我呀就放心了。”
交代完了自己需要交代的,孝庄变得更加虚弱,便如同那风中的残烛一般。
康熙深吸一口气,终是没忍住,“皇祖母,您...........您便不为科尔沁、不为博尔济吉特氏一族说些什么?”
孝庄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眸转向了康熙,淡淡一笑,“我这一辈子为了科尔沁、为了博尔济吉特氏一族费了多少心力,如今,那已经不再是我的科尔沁、我的家了,我.........累了,如果.........如果,你.........有心,便给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女子留个念想吧,深宫寂寞,终归也是不容易的。”
言罢,孝庄扭头望向了博古架上的那一柄镶着宝石的短刀,目光变得悠远,却是极尽缠绵温柔,“苏麻,我..........我看到他...........他骑着黑龙、背着同他一般高的长刀...........来接我了,他那只..........神气的海东青对我...........笑了............”
孝庄的声音一点点地淡了下去,伸出的手也渐渐地滑落在了绣着吉祥如意、团圆幸福纹样的锦被上。
“格格..........”苏麻喇姑冲到床前,握着孝庄的手嚎啕大哭。
这个历经五朝,前后辅佐了两代帝王、见证了大清自初建到繁荣的大清的定海神针——昭圣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终归是走完了她传奇的一生。
若幽看着伏在孝庄身边哭得不能自己的康熙与苏麻,神情有些恍惚地缓缓跪下,眼中亦是泪水横流,不论孝庄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权欲有多重,打从她入宫开始,这个始终被康熙忌惮的皇祖母便一直有意无意地护着她。
若幽对着孝庄的遗体磕了三个头,不管孝庄对她的回护是为了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延续还是看在了外祖母的情面之上,那份对晚辈的疼爱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