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罕,还熟人,而且还有点交情。黄冲走向客位,一屁股坐在椅上。
侍卫在怒目瞪眼,老曹却开怀地笑了,笑的阴柔之极。
他猛然发现了王坤与这人的不同,前者是表面憨直内里聪明大劲,这人正好相反,表像上彪悍横蛮,傻不愣登的一面都窝在肚子里。
见到对方随从手握金刀,跨步椅后回瞪侍卫,老曹不耐烦地朝两人摆手。
“要打,你两个下去打。”
“去吧。”
武夫之所以配称武夫,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服软。
金刀放在了黄冲张托的手掌上,蔡植腾大踏步走向外面,眼光挑衅地扫向尚在犹豫的侍卫。
“这就是那把刀?”
“嗯。”
“难道传言也是真的?”曹化淳问。
“不好说,某见着金顶大帐便突过去,斩杀了个病恹恹的中年鞑子,似乎不像是莽古尔泰。”
扰头的黄冲不能确定,他也在等待消息,等待建奴鞑子发丧的消息。
笑眯眯的老曹又一次探出手,接过金刀后,坐回了主位。单手番动刀鞘,另一只手捻动帽檐下坠的丝绦,边瞧边点头。
“倒像是他的刀。”
言毕,故作惊讶转头朝侍卫问道:“你怎么还不去?”
侍卫先朝他一叉手,撵着蔡植腾的背影,转去了前面。
“吴参将怎地就没了呢?”
没在意曹化淳将金刀搁置在桌上,黄冲继续闹之前的嗑。
“你将这把刀带来,是想从咱家这里换点什么吗?”
“不知道曹公公想换什么?”
除了王坤,终于发现了第二个有趣的太监,黄冲裂开大嘴笑着反问。
“什么都能换,就是不能换孙元化的命。”
黄冲顿觉没趣,端起了茶盏。
“启开。”外间传来一声大喝,透影的屏挡前,有一个人被抡飞出去。
“少年人,晓得你手下对上的是谁吗?”
“除了结果,其他都不重要。无趣。”
结果被搀扶进来的是蔡植腾,一瘸一拐的,完全是旧伤未复又添新创的模样。
“哈哈哈哈,怎么会无趣,咱家看有趣得紧啊。”
“他有伤。”
“咱家这名长随原始高起潜的人,也曾是勇士营中一个平常的百户。”
现在黄冲真有点后悔没把夏日高勒带来。倒不怪他,是马夫自己非争着来。
“他叫邓友庚,高起潜那厮之所以能在圣上跟前博得知兵善战的佳评,其中一半是因他。”
老曹耍宝似的讲过一大通,然后眼巴巴地望向黄冲。
对方显然没下死手,蔡植腾尚能垫起只脚,依旧回到椅子后头站着。
“难道你还想讨彩头。”
“哈哈哈,果然有趣,有趣得很哪。”
大笑的曹化淳拍起巴掌,并且左右拧动了下脖子,似乎方才是他亲自动的手一样。
“某不便与你动手,说,要啥彩头?”
“就用这把刀,如何?”
邓友庚按刀而立,不作答。曹化淳撸起阔袖,勾起指头,直敲击桌上的刀。
“可以。”黄冲爽快地答下,然后意味声长地接道,“但若是曹公公此行想要孙元化的命,除非有陛下的圣旨,否则,某绝不答应!”
“方才你问咱家,吴茂林是怎么没了的。”
老曹不为所动,继续勾指磕着金刀炫丽的刀鞘,依旧笑眯眯地说,“是被炸死的。”
直到此时,黄冲才觉出了不对劲。
“难道…难道是某营中的萝卜雷?”
放下手,老曹眯起眼,左右重新打量他一番,才缓缓说了句。
“尚未清楚。”
“只死得他一个?”
“唉,肠子肚子全炸没了,可怜呐。”
“昨夜可曾封城捉拿到刺客?”
老曹摇头,一副痛心疾首。
“某向闻缉拿人犯乃是东厂擅长,怎么就不继续展开追捕呢?”
“人犯就在眼前,何须追捕?”
黄冲终于发现,原来老曹笑得异常阴险,根本就是认定了自己,或者想好了栽赃。
“呵呵呵,怎讲?”
“虽一时不能确定凶徒所有的就是你讲的萝卜雷,但火药威力一定比一般的火药要高数倍,否则,一大铜盆的炸药,要携带入署衙,难。”
“最至关紧要的。”
老曹挖了黄冲一眼,“吴茂林前日刚答应下,今日要前去到你营中,假装犒赏军卒,实则替咱家捉拿孙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