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这是奴儿哈痴起兵时祷告上苍的话。
现在,他的儿子端正地坐于桌前,端正的抄写着这段祷词。
明虽起衅,我尚修好,设碑立誓,凡满汉人等,无越疆土,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顾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此恨二也。
一共有七大恨,内心狂怒表面平和的皇台吉用雍容华贵之姿态,认真地在素色的锦布上龙飞凤舞,不紧不慢地继续写着汉字。
已经有了女真文,但他根本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还要用汉字来抄写这段话。
下面人议论纷纷,但要进城,也只得接受。
宣镇官员空闲时也偶然会议论护天营,议论黄冲与朱骥两人。就像他们普遍所讲的,黄冲是个走时运的一介莽夫,朱骥则是个替他四处兜漏的实干之人。
很令人羡慕及被人称道的一对搭配,宣镇兵道科上司每申斥下属之间不合时,常拿两人出来标榜。
按照规定倪守备在黄冲入城后必须到其帐下听令,可黄冲是违规出击(至少兵部没有下文认可)。其所进行的跨守区作战合法性存在质疑。
怎么办呢?官场上的弯弯道儿多,倪守备先以城守身份进行名义上的慰问,保证自己进退有据先。
“朱帅,听说大帅已回,末将求见,却怎地不见答复?”
帐外上百血呼拉丝的秃瓢脑袋并没有吓着他,边隘守军与关外人冲突不断,猎取对方人脑壳当军功常见,这么多货真价实建奴发髻的脑袋,不常见!
“大帅等人日夜奔袭,方才吃饭后已在歇息,还望见谅。”
“不敢不敢。只是那些商贾所送劳军的东西,不知该找何人签收?”
“不碍事,我营中此等琐事皆由朱某来办,尽管放心。”
朱骥也很忙,但这类外联的事务,如果王晚亭不插手,一应都是归他的。即使是插手,最终还是要转到他这里,而黄冲对粮秣物资等杂项事,能知道个大概,已算是关注。
同人不同命,他真没什么好说的。
“有劳朱帅了。尚有一事,总兵大人着我部明天出关核查战场,府镇监视王公公又恰好明日驾临。这孰先孰后?还需请教。”
“护天营虽临时协守开平卫,但与宣镇兵道并无录属。”
后面的话朱骥不愿多说。
王坤前来,摆明是探视黄冲,对护天营也很重要,最起码物资补充这块尚需借助这种关系。杨国柱的小心思使的正是时候,估计黄冲听说此事,一定会乘机向兵部申调回密云,他又怕得哪个?
孰重孰轻?哼,傻子或故意装傻的人才会这么问。
消息传递得很快,太子城之战的上报已由兵部转至内阁。在王坤未踏入金家庄堡之前,皇帝已经在御览这份不同寻常的参报。
兵部参报首先对黄冲出兵时间提出存疑。
大前天即初六兵部收到行文,朱骥已携队沿墙南下。初七,兵部批复后并转呈内阁。初八,内阁加附意见,转呈皇帝。然而初八凌晨黄冲突袭太子城,并且朱骥初六出的关。
此战大捷兵部未置疑,对虏获斩首数量也比较认可,题文中更未提及奖惩。
之所以称之为不同寻常,乃是内阁首辅周延儒的批注,八个字是他参黄冲的中心‘擅自启战,虽胜尤败。’就是摆明了要参他一本,图省事,没有另起奏章罢了。
“首辅大人在嘉定伯的戏楼说了些过分的话。”
曹化淳就这么解释给主子听的,具体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以主子的聪明劲,怎会不晓得周延儒与周奎一家的关系,多说无益。
“仆人听说是因黄冲与王坤走得近,而首辅大人当日得陛下恩赐,见着过王坤那份弹劾奏章。”
自认对周延儒已经够容忍了,但这回朱由检不由的脸色阴沉。
向两人问的是,首辅大人为何要参边关建功的主帅。也就是随口一问,结果,自己两个近从,一个点出国丈周奎,说明首辅与外戚有勾连。另一个则指证周延儒表面对王坤前番弹劾不予计较,现在想秋后算账,捎带脚把黄冲的大捷说成虽胜尤败。
“依朕看,他这个首辅不做也罢。”
脸色不好的朱由检说了句决定性的话,也等于宣告温、周之争出了最后的结果。
“陛下,虽然首辅大人言辞略有夸大,但黄冲确实存在擅自带兵出关的过错。”
“过错是有过错。但伴伴却不知晓,昨日送抵的兵部呈文中已有黄冲预先的伏笔。言及出兵太子城贵在奇袭,故请兵部给予时间上的机动。”
“陛下,仆臣以为,兵部批复准予了时限宽容,那也是指出兵后的事。”
曹化淳现在挂京营的职位,对军令自然也都明白,对黄冲该负的责任也不偏不倚指将出来。
“你说说。”
一心要构建出喜怒不形于色形象的朱由检,和颜悦色地问王承恩,浑然忘记刚刚自己才沉过脸。只记得这条线是老王在负责,问题当然也就摆在老王面前。
“仆人以为,护天营在沿墙演练,暂驻独石关乃权宜之计。”
这话答得非常巧妙,老曹一时没听明白,但碍于圣上面前,还不好开口询问。
尚在演练中,就是说黄冲只要没脱离沿墙的路线,跟兵部打过招呼出关作战,时间上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不存在边军或屯卫需再次申请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