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算咱仨赌赢了,接下来呢?”
“寡人有疾,须待你唱出一曲《苏武牧羊》,方可病根消散呐。”
荒漠中的飓风(沙尘暴)说来就来,庆王的破锣嗓音打着滑腔,乐安侯也不懂他唱的是那旮旯的戏文和曲调,直把脖子引得老长,看天。
“行啦行啦,某回去叫人呢给你弄件稀罕物,保准连圣上都没见过的。”
“寡人有疾,须待你舍出一顶大金帐,方可病根消散呐。”
鬼嚎继续,既在狂风中宣泄出此阶段朱倬纮内心的狂喜,还能表达于黄冲厚此薄彼的不满。
“你唱吧,等到把漫天风沙唱散了,某再来接你。”
“先莫走啊,起大风才好咧。谁都听不见,那帮阴人的手段你是不晓得哟。”
“他们?”手指一划拉灰蒙蒙中坐马上的一排护卫,再点向只见隐约轮廓的车队,黄冲问他,“还是她们?再说某同老曹正面交过手,他有这么大本事吗?”
“莫要不信,大概是忘了,你以往的跟班孙元化是怎么给人家擒去的?”
撅到了痛处,黄冲捞起对方夸张的大袖,默默扯着这位也算一国之君的家伙往回走。
“寡人就像讨个彩头,扯那许多出来。”
“鱼缸。”
“什么?什么鱼干?”
呼呼的风刮得遮天蔽日,两人口齿不清到了马车边上。但没往里钻,而是绕到南向靠在车轮上。
“什么鱼干?可比牦牛皮的大金帐。”吭哧喘过几大口,庆王对自己的彩头锲而不舍。
“通体的大白玻璃缸,放上几条南方的蓑笠鱼游呀游地。还有,后面再晚上用烛光衬出来,怎么样?”
没怎么样,将嘴脸都埋在大氅里的庆王听得呆了,眯起眼睛一时发不得声来。
“飞鸽传书,某的师兄不日叫人从葭州往这边运来。”怒号的风将他的话吹得断断续续。
“小河滩城?”
“嗯。”
大氅袖子里的手伸出来,在肩头拍了两下,更像是在替他弹落沙尘。然后,一根大拇指伸到黄冲鼻子地上,往上轻轻摆动了两下。
“镇番卫境内不要军屯,按州县治一套管辖。”
“啊?”朱倬纮嘴里的热气都喷在他脸上,不是没听清,而是没听明白。
“总计有六千户,四万多人呐。”
“嗯?”
“你若真想再造一处铁堡,就按寡人说的办。”
“地虽广却全是沙,勉强够格中等县的人口能干吗?某实在不懂殿下讲的意思。”
“县丞、主薄、典史,学正、训导、判官。这些可晓得?”
“这些葭州可不都设有一套的么。”
“你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对吧?”
“对。”
“你口称的夫人,也是张家的人,对吧?”
“也许吧。”
黄冲终于有些明白,大风暴的天,窝在车外头,朱倬纮想表述些什么。
“除了张家还有个王家,帮了人家,到头却被父子俩给卖了,是不是?”
立时,黄冲的脸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默默地,不再答对方的问话。
“你够邪性,胆子也大,关键运气还特别好。可你…。”一件只见过没实际用的风镜被箍在他头上,黄冲自己也箍了个,都是卫队长送过来的,“不能专用一两家的人,你太舍得放权了。”
“某从书上看过,说只要抓住军权和刑法,其它的由别人去弄。”
“屁话,呸。屁书。”
有些心不在焉听着,方才说起王家他立即想起了王肃悌,那个他自认一生中唯一懂自己的女人。王晚亭父子犹如人生过客,几乎快要忘却。
“要不搞个议会吧,设几个部落长老式的人物,慢慢搞,某不急。”
“不急就好。”撑着腰站起,朱倬纮捶打快要麻木的双腿。瞧出了对方的满不在乎,他自己也有了些犹豫不决,“有的事寡人还是要跟你讲清楚,省得到时候落得埋怨。”
扶正两片破玻璃片,仿佛眼睛以外的风号小了许多,庆王的内心也安定了许多。
“毕竟是作假拿下的,朝廷的人迟早要来找麻烦。”
“这个世上有不作假的吗?若不然,怎么没见你为那些冤死在你刀下的人哭上两声?该死的就一定会死,区别只是死在你乐安侯手里还是贼寇手上,或者鞑子的马蹄下。”手掌终还是按在对方肩头,“麻烦一定会有,找得过来找不过来还要看那帮大臣的实干。”
“听说殿下小时候遭逢巨变,是躲在地窖里才存下一命的。看来传言可信。”
“扯那么些做什么。该狠你就得狠,对外狠对内也不能手软。”隔着镜片,黄冲瞅见逼视着自己的一对布满血丝的泡泡眼,“否则,到头来始终是在给人做嫁衣!”
“那您呢?殿下。”
“寡人当然想穿你做好的现成衣裳,哈哈哈哈,就像你捣鼓出来的这玩意。哟…是不错哦,呆在风暴地里看得见人,人却看不见我。”
“你这样的,一定从来没有朋友。”
“让你个猴讲着了。不光没朋友,六个月前寡人临幸王妃时都要在褥子底下藏把刀。”
“累吗?”
“比起能活命,还有被贼寇掳掠走的鲁王,再累也不觉。”
“某喜欢比那些刚才你口中冤死的,不管是蒙人还汉人,或者是畏兀儿。”
“都一样,对别人来讲都是贱命一条,难民和王爷没区别。有区别的是,有人提心吊胆活着,有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