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这头老狐狸根本没有替乐安侯讲好话的意思。
佩服你能打仗又怎样?还会搞些古怪的马车、手雷和火折子又怎样?若不是小儿子偷跑去了葭州,家里不停地埋怨,他才难得出这个头呢。离开了懿安娘娘,你黄冲算哪颗葱?
出头也有出头的道理。首辅杨嗣昌已是骂名遍野,这时候出面替圣上办一趟要差,替子孙后辈积攒些本钱属当然耳。
杨嗣昌对乐安侯事不愿沾手,因是曹化淳的遗留问题。他如今已经和高起潜有内外相通的嫌疑,如果惹得王承恩等人弹劾,指不定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况且就是因黄冲在无关紧要的西域节节胜利,让京中权贵勋臣们反对议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若是由他出面征调乐安侯已具规模的府军,内外朝野难免要抨击。
权贵们反对与满清议和是为维持目前状况多做些买卖,反对杨嗣昌则是因他老是加税赋。
辽饷、练饷、剿饷已经把种地的泥腿子全推到了贼寇那边去,地还要不要人耕种?牛羊还要不要人放牧?连同朝的其他大臣都在反对他,可以说是已闹到人人喊打的局面。
他该入地狱,至少孙传庭是这么认为。
就因为不附和‘攮外必先安内’,就因为临时替代卢象升成了天下勤王兵马总督,杨嗣昌对孙传庭进行了残酷的打压。
同样是入卫的官员,洪承畴在京郊受到丰厚的犒劳,并受召于武英殿殿面圣,而孙传庭连入京的资格都没有。洪承畴任蓟辽总督,孙传庭总督山东、河南、保定三地军务,本也恰当。可凭什么要将孙传庭麾下之战兵统统划归到蓟辽去?
不服。据理力争,借贼寇复起的由头想不放手现有掌控的军队。
结果,贬为庶民。
传说这件事导致了本就忧愤的孙大人失聪,满朝大臣出于打击杨嗣昌的目的,对孙之境况大呼冤哉。
冤哉不冤哉,对黄冲来讲屁事不关。
朝堂上墨七八乌向来如此,权力之争你死我活的,周延儒、温体仁和杨嗣昌还不是统统一个样。
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两处老巢,可不能在南下征伐的空隙中,让李自成这伙人乘机打了秋风。
贰旅与伍旅在进行必要的休整之后,迅速地向后方回调。他这回命令夏侯青与庆生控制康多及必里地区(指阿剌脑儿湖至毕力术江北岸),并留下庆王、肃王处理善后事宜。他则带着卫队及受伤的冬至走果洛,打算由川边返西宁。
不仅是为防止流寇攻袭,属番地与朝廷、后方内部的矛盾日增,一些突出的问题亟待他回去解决。
嘴上把运筹帷幄讲得狗屁不值,实际手头上,他现在做得有模有样,这厮的德性惯来如此。所以,有补充齐备的叁旅与肆旅在侧,庆王、肃王也乐得他滚回去。
最起码,二王要被逮去关押到凤阳皇陵是绝不容许的,乐安侯生死也得替他两扛着。
说起由川入陕,就是黄冲最伤脑筋的事之一。路,各地的路都相当难行。
不是难在没有路,而是各地几乎都呈封闭,不熟悉道路便难于上天。
为此,早在西路镇番卫的同时,黄冲就开始下令勘探道路,将葭州、宁夏、镇番三地的近捷道路在地图标明,该修缮的地方派人修缮,该派兵驻守的地点也搭建了岗亭,以便自己人歇脚换马等等。
他本以为以西宁或碾伯所为中转点,分入西海、罕东及甘朵三地。谁晓得又错了。
还可不往甘朵的入藏快捷道路。由西宁绕西海北岸,走错卡转西南可直达柴达木盆地东边,穿越盆地横呈在前的昆仑山山脉有一处宽阔的缺口,后面便是羌塘,再直路向南便能到乌斯藏中心地区的那曲卡。
藏西头人噶玛·丹迥旺波就活动在那一带,而有关道路消息则是他派出的使者带来的。
心思活泛的黄冲没计较这条道是东汉便有还是唐代开拓,在经过证实之后,已经将二次伐藏的前进道路埋下了腹稿。
四川雅州这边的道路直通成都府,上次叁旅只在麻儿匝安抚司(马尔康)作短暂停留,而这次黄冲带着数百人就是要走成都、汉中后达西安府。西安以北他都熟悉,穿凤翔就可到达平凉府。
去平凉的目的可不简单,他得把韩王殿下捞出来,总不能叫这些金主寒了心不是。
计划中,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他将带着这位韩王,如果他愿意的话,一路过庆阳往延安府。同样的理由,他得教训教训那里的地方官员。这件龌龊事在出发之前,便已联络了刚升作三边总督的郑崇检。
然后才去葭州,并在那里的事宜做一些决策。
比如人员如何调配,既然当初留下的三个家伙尿不到一个壶里,他老大总得出面解决这桩事。还有厂房是否西迁,水压机投用之后的派衍作用、朝思暮想毛没见着一根的飞艇等等。
总之,在回去途中他好视察自己的属地,再沿墙外的道路走上一遭,最后才回小河滩城。
这么大的事哪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别说庆王、肃王两府的人,连先行的贰旅与伍旅中也有人收到了消息,飞快地向镇番卫那边报送。有公办文书的递送,也有见不得光的私人信件传达。
雅州衙内最大的一进院落,雨水打在车棚上发出噼里啪啦响,冬至斜靠在车厢里,从后面的玻璃望着仪门。
“出发。”一身蓑衣的桩子喊,于是车队开始缓缓启动。
院正中有个小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