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进城内,蹒跚而行的异族俘虏立即引起了官民们的好奇。纷纷围拢观瞧,倒像在看猴戏。
礼部已得急报,兵部更早收知了消息。齐齐派出差役、军丁护着这些人先去了公馆。
有讲究的,皇帝陛下要看的俘虏总不能衣不遮体吧,那多损我大明上国的威仪。还有二十几个廋得跟猴子似的府军,连一套完整的铠甲都没有,岂不有污圣观。
该洗洗,该涮涮,全部人等都须整理得干净齐备了。才能列好队伍,铜锣开道押往玄武门外。
“等下朕着正装。”脚步匆匆的朱由检迈入乾清宫正殿的西暖阁,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早把捷报摆在了御案。
“呐。”总管太监急忙叫人奔去尚衣监。
拿起文书,奏呈的引黄(简介)上赫然写着,‘平贼将军左良玉大破献贼于太平县之玛瑙山,斩首万级。贼精锐俱尽,止剩骁骑千余,遁走兴、归山中。’等字样。
“很好。”长吁一口气的皇帝,在坐下后将胸脯抬得比先前更高,“传殿阁大学士。”
“喏。”外间负责通传的宦官飞跑而去。这要是在平时,准备宫监绑在凳子上打板子。可这回真不一样,所有的宫女、宦官都望见了陛下今日神采,也得将他恍如早年惩办魏忠贤时才有的风姿。
打飞脚来的还有尚衣监一伙宦官,跑来后,气喘吁吁地抬着箱笼在殿外候着。
不打飞脚的也有,暖阁门前的魏总管就是。
“启禀陛下,东西已送达坤宁宫。皇后娘娘很高兴,还将雪貂皮子在身上来回比划。”
“知道了,下去吧。”朱由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中的捷报,却锁紧了眉头,“末时传吏部、吏部的人来。”
“喏。”王承恩连忙出来,叫来两个小宦,吩咐他们奔去值房。
“更衣。”抬起头来,朱由检一脸严肃。
“是,皇爷。”
葭州的春季通常要比北京晚三至五天。
为尽快完成大量而繁琐的搬迁工作,张珉与王徽两个合作无间,至少在黄冲面前显出来的是这样。各方协力之下,向西运输的人员、设备及护卫工作,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但还是遇着一个个老问题,缺少载运的工具。
镇番卫及西海几处牛马遍野,但这边小城中周边都无法牧羊,周围百姓常养的牲畜是毛驴。平时使用这玩意还算勉强,走山路也方便。却走不得远路,个头又小,骑上一个大人再放不下旁的东西。
于是,黄冲集结了卫队、驻军和剩余的新丁。开出葭芦川,跨过长乐堡,在乱井儿附近搭起了连排的帐篷。
韩王朱亶塉想跟来,最终因慕容王妃劝说还是放弃了。
怎么回事呢?行军打仗都住帐篷,王妃的手下从张成那里探听得消息,乐安侯睡觉就打鼾,能震动半里地。而韩王又以前是喜清静的,吃斋念佛的,看见血淋淋的死人肯定受不了。
想想也是,矮胖子便留在小城里念他的经,没去凑这份热闹。
我睡觉打鼾,可能吗?”拍打着麟月修长的脖子,黄冲非常排斥这个说法。听得他的抱怨与不承认,成一和桩一左一右从他身后拨马带人转向两侧。
再回头时一瞥,张成和他的传令兵们都抿着嘴,生怕不小心从嘴里蹦出话来。
乾指举向天际,然后猛然向前一挥:“打鼾啦——,开工啦——。”他一提起缰绳麟月闪蹿下浅坡,踏溅小溪碎浪冲向对岸。
几乎在同时间,马队左右伸出两只大翅膀,向着对岸低坡上的零散帐篷呐喊着包围过去。
尖叫声四起,马群在哀鸣。厄运在不经意间,骤然降临到这个小部族头上。
几乎没受到象样的抵抗,部落中所有的牛马等牲畜被他们抢掠一空。
“强盗,土…。”衣衫褴褛的女人吼出的是汉话。被冲在近前的张成轮起枪杆一下敲在后脑上,扑翻在地。
“别打死啦。”
“莫死,莫死呀。”
“快着点,跟上队伍。下个部落离这只有不足五里。”
“张成,还杵在那作死么?带牵马的沿河向下走。快点。”
黑压压的队伍风驰电掣离去,营地里一片狼藉。
“咩咩咩…。”溪水边草地上,无人看管的羊群,注视着眼前的这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