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权猜忌,这是继勋贵外戚之后,资深大臣们对今上的普遍看法。
自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官大臣都未人中翘楚,很快也都摸索出一套保身避祸的办法来。那就是,不做事。
谁做事谁倒霉!不做事无功亦无过,一直无过即有大功,且升迁稳当。
文臣,内阁频换,落马遭贬已成常态。武将,平台召对变成了平台招魂,拜一个死一个,拜两个死一双。谁还肯这时节为朱家天下忠心卖命?除了官瘾奇大无比的周延儒。
张至发、薛国观等相继倒台。去年(崇祯十四年)二月,周延儒五六年以前结交东林人种下的‘善因’终于结出了香甜的硕果。朱由检唉病急乱投医之下,又启用了不少的东林党,他们这时候当然就将周延儒抬到了首辅的宝座上。
九月到京,皇帝立即下昭,复用周延儒为首辅,加太子太师,进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怎么回事?原因简单,在原为首辅大臣期间,周延儒同东林人大做交易,从他手上提拔的东林党人不在少数,而且,这名看似豪放洒脱之辈,行得却是鬼祟之道。利用主持会试的机会,广纳许许多多的东林门生。
日落黄华的季节,他上赶着入京。松锦战败的哀期,他却稳稳地箍住乌纱。
为什么进吏部尚书?也是交易的筹码,他要公然大举任用东林党人,革除温体仁的‘弊政’,用以换取朝野中党人的抬轿子和吹喇叭。使得整个朝廷看上去欣欣向荣,虚报社会安宁,浮夸政绩卓著,狂吹首辅贤名。
很简单嘛。杨嗣昌加税,他就来减税。温体仁禁朋党,他就广开言路,洒洒水啦。
不洒洒水的是辽东建奴。从崇祯十三年三月开始的松锦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大明军团完败!
大略过程如下:
十三年三月济尔哈朗、多铎修筑义州城。同时清兵将锦州城外的庄稼收割完毕,分为两班轮番更换并扫荡清除明军在锦州外围的据点,彻底切断驻锦明军与外部的联系。守将祖大寿手下蒙古部队见此状况,秘密与济尔哈朗联系欲行反叛。内外夹攻直往下,锦州守兵只能退入内城坚守。
崇祯十四年锦州东关守将吴巴什降清,外城失守,外援给养统统断绝。
七月洪承畴宁远誓师汇八镇十三万大军前往解围,结果粮草遭劫败退,吴三桂携本部逃归山海关,老洪本部万余人困于松山。
松山副将夏承德崇祯十五年二月降清,并为内应。于是十八日城遭破,总兵邱民仰、王廷臣、曹变蛟遭杀,洪承畴、祖大乐被俘至沈阳。三月八日,苦撑不住的祖大寿率部降清。到四月中下旬,建奴用红夷大炮猛轰杏山城,副将吕品奇率部不战而降,松山、锦州、杏山三城尽失,至此松锦战役结束。
不靠谱的战报呈上来了。大概是妙笔生花惯了,里头竟然说老洪大骂奴酋,自绝而亡!
好家伙,这下得大肆宣传下。首辅可是状元,怎么能放过这等弘扬仁人烈士的大好机会?得祭祀一番,大大地宣扬下忠君之道。
朱由检亲撰祭文:呜呼!劫际红羊,祸深黄龙。安内攮外,端赖重臣。吴天不吊,折我股肱。…,闻卿被执之后,矢志不曲,蓬头垢面骂不绝口。槛车北去,日近虏庭时时回首南望,放声痛哭。…呜呼!卿虽死矣,死而不朽。死事重于泰山,豪气化为长虹,享俎豆于百世,传今名于万年。魂其归来,尚飨!
祭祀中,军报再传。妙笔不再,言洪承畴已降东奴,京城皆大哗。
停朝会大祭九坛也不知道谁出的鬼主意,那可是大型祷告上苍的活动呀。九坛者:社稷、祈谷、圜丘、方泽、朝日、夕月、先农神、太岁、先蚕。如此隆重的拜祭活动,却笑话般给了个汉奸,千古奇闻!
“他一个黄口小儿,只会蛊惑圣山献媚懿安娘娘。从始至终寸功未立,仗着手上新有几千人,敢当众殴打钦差啊。厂公。你看看这上写的。从未把我等中官放在眼内,张口没卵子,闭口没卵子。”
都尉黄冲不光莫名其妙,下手还贼重。所以,曹化淳也曾当圣上面,替手下抱屈。
“颈后的伤情,咱家已经替你瞒下了。不要不知道好歹,”
“咱家迟早要将他捉去净身房,当面称一称他的卵子究竟有几两。”
出镇的太监中,邓希诏是有名的呲牙必报,吃下这么坨大的亏,岂肯善罢干休。他的手下孙秀羁押在狱,南拱北被免职。其他以前亲近的,统统遭到曹文衡的排挤。
他恨!恨的是咬牙切齿、夜不成寐。
“莫赶死又捅出篓子来。抱怨抱怨就算了,这个人,目前动不得。”
人都有顺背时。这名冒尖的中骑都尉,官不大,近来气运可不小。皇帝连着两次,当大臣的面褒奖过他。一次是与兵部人言事,赞其勤勉。一次工部献舆图时,又偿言黄冲虽文笔不佳,难得心思灵巧,可堪实用。
“奈何不过,难就算了?此獠若不早除,待其羽翼丰满,迟早要祸害我等。”
“你我皆是守残之躯,朝臣中不也有人口口声声讲咱们乃刑余之人。得蒙圣上庇佑,安心替主子办事以报隆恩。何来置许多闲气。多学学人家王弘祖,还有张彝宪。”
老曹很是纵容邓希诏,除了银钱孝敬方面,更当他是宫廷内监豢养的一只恶犬。
王弘祖既王坤,旧年九月派任在宣镇督监。只上任一个月,便把巡按御史胡良机给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