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此言出自正统年间监察御史黄薄编纂的《闲中今古录》。因得罪权臣石亨,遭贬放到湖广施州十年,亲眼目睹边屯之地的军户惨况,他也算是有感而发。
就是此种环境,才造就出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等等反贼。
张献忠贼号八大王,人称黄虎其实为自诩。还有个真正的绰号,遭他屠戮殆尽的乡人,以前管他叫张大麻子。
不是全文盲,认得几个字的,家里为了让他念书省吃俭用。结果,还没上两天课,与一间宿舍的同窗发生了口角。本来同学间闹点纠葛也属正常,他不一样,把人给生生打死了。
赔钱!陪得是倾家荡产。他父亲张快于是将他赶出家门,也许还有份让他出去躲祸的私心。
有人收留了刚及近成年而到处游手好闲的张献忠,还认他做了干儿子,又送到学堂去念书。这年头,不念书怎么行?有书你就好好念,考不中状元将来也可…。可什么可,又与两同学因事争执起来,害了两条性命,然后也晓得了怕,直接跑路。
天性好杀,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不晓得是不是未成年法律保护怎么着,后来竟然在安定县县衙当起了捕快。混到个公职已算不错,起码比一般受欺凌的百姓好强一些。可还是不安分,居然与官府通缉的一名要犯的妻子勾搭成奸,事情败露,因触犯王法遭到开除。
后悔是肯定的。已成年而没营生的张大麻子只好跑去延绥镇投军,成了名边镇上的贼配军。
边兵连乞丐都不如,因不是拖欠就是私扣饷钱。那时候的官府也是滑天下之大稽,竟然默许士卒们去抢劫,以此聊以度日。可边地本就穷困,抢无可抢时,一伙胆大的打起了官服库银的主意。
抢吧,这还了得!库银可是官府的禁脔,参与掠抢的十几个贼配军全遭抓获,其中便有张大麻子。
最最关心的事,很快有了消息。
塘报上,孔有德及耿仲明在经历黄龙所部截击之后,还余大小船只百余艘,男女老幼合计一万两千多。毛承禄被斩,尚有游击、参将和副将一百零七名,战卒三千六百四十三人,水兵四百四十八人,一众家小人等八千零六十人。
其中最要命的,叛军原有二十七门红夷大炮,较为精良尽携带而去,至少有半数还在手上。
“你等晓得么?前年的大凌河之战,去年的登莱之乱,是一种标志。”
吃饭的时候,黄冲没喝酒,有些郁闷地说。
“大帅请说。”
虽然不是帅帐议事,大家伙也还是蛮喜欢听他偶尔发发牢骚,畅谈下未来战争构想。
“先讲这个大凌河战役,整个过程就是孩童与壮汉的较量。”
“…大帅,慎言。”王晚亭不是说渺目道长,更不是讲夏日高勒,方才蔡植腾被唤来一起吃饭,这家伙谋杀宣镇上北路参将吴茂林的事,王家麟已经秘密通报了他。
渺目继续他的食不语,安静地对付着丰富可口的饭菜,张家重金请来的厨子,总算让黄冲因吃喝上的事而骂娘的次数直线下降
“无妨无妨,某只评说战役,也还不一定对,说说而已。”
“末将就是爱吃大帅讲的….不是,爱听。”
蔡植腾自从领了叁营,到帅帐蹭饭吃的可能性早被卫队抹去,若不是大帅今天亲自叫他过来,他只能偶尔哀叹,当伤号时与孙元化在帐里领略过的那些吃食。
“噗嗤。”冬至喷了,喷在边上的杏娘一脸。
“这个皇台吉绝对地不简单,某从塘报上翻找不到一处他的攻坚战,全是围城打援和半路伏击。这种打法,根本不会损耗太多兵力。”
“有一项,不知大帅可曾注意?”
王晚亭就是帅府的大总管,地位超然权柄堪比副帅。不是他多么地有本事,而是因其对营中大小事务的积极,非常非常的积极参与,赢取了所有人的认同。
“建奴把辽东的汉人都杀了几茬,可这次却没有再屠城。”
“对,对对对,这与某所讲的暗合。”
桌上摆古,大概是从黄冲入道观就开始的习惯,现在已经摆到了帅帐,并且还有专门的下人在旁边伺候着。渺目看在满桌上伸得比大鹅还长的脖子,最终选择了安静吃饭。
“这是一个分水岭,绝对的一个分水岭。何况他现在还有了火炮。”
“我们护天营需要更多的萝卜雷。”作为叁营假代指挥使,蔡植腾比其他人更勤奋,更吃苦耐劳。只因为他的根基最浅,并且多少算有一层张府马夫的关系在其内。
“你还是连两种武器的分别都搞不清楚,唉。”
马夫不光勤奋还有些天赋,而且还有些隐忍的本事,黄冲不止一次觉得他日后可堪大用。
“老爷,给。”
趁杏娘檫拭着脸,蔡植腾去给昔日的主子盛饭。口中称着老爷,人却可以一桌共食,直让负责斟酒倒茶的祝鸢儿眼里笑得亮晶晶。
“用十二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跑弹充足的情况下,能不能影响到一场战役?”
“能,骑兵怕炮。”冬至答的,不由自主的抢答。
“同样弹药充足,十二个萝卜雷掷弹手,能影响吗?”
没人接话,因为不好评估,或者说还不懂该如何评估。
“显然没有火炮的威慑力及影响力那么大,即使是杀伤力一样,也是不如前者。所以,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