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他娘的站上风口,聋啊?”
短柄斧头的枣木把差点把头盔砸出个坑,遭训斥的百夫长一屁蹲,坐在了地上。
什么样的将就带出什么样的兵。王家麟的战损装备统计中从没有因上司敲打下属脑壳,从而产生头盔报废这一项。从来也没人敢这么报,但并不代表就没有。
有没有没关系,安国公府军所配头盔最为结实。全为坚硬的熟铁压制,里头还衬垫了松软的羊革,连绑系的丝绦都是夹麻的股索。各州府守备常常喜欢五两一个地买回来。还不见得就有。
为什么叫百夫长?管他的呢。这种老掉牙的称谓是原伍旅独有的,可以追溯到夏侯青刚学说话的时代。哦,学的是汉话,她老娘本就是汉人,但在未成年前,一直吃蒙古聚落里的百家饭。
“看清楚。”
扯过短弓,塔塔儿盘下一条粗腿,从陪主人一起斜在地上的箭壶抽出一支长箭。抓斧头的手一勾,再一掰,“嗖”地一声,白羽扫着那名挨训家伙的脸皮毛,疾射而出。
“要趴下,伏低上半身尽量让箭往上飘。别他娘的给火铳手当靶子。”
“属下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给老子带人继续练。”
能自称老子的女人都没人要。河西地方又不缺女人,寡妇都比这种强。所以,她至今没男人是活该。
“报告旅指挥使,我还是想回去给您当亲兵…爱鸭。”一个大脚印出现在趔趄的百夫长屁股上,她又被迫回到了坚实的大地上。
“踢死你个驴日的。”短斧抛给了亲兵,慕斯臣.塔塔儿拽出条鞭子,朝地上撅腚想起的女兵头目就抽,狠话溜溜地说,“没你的份。这一拨再带不好,老子非把你卖到窑子里。”
有感于柳巷的窑姐儿与镇番凶悍的军头相去甚远。老亲兵拖起弓,扶住快跌落的头盔,义无反顾跑归了队列。
这便是肃王同韩王讲的目前不温不火。
河西有条坚固的防线,把田见秀试探进攻的贼子贼孙打得呜哇鬼叫,还在西宁外围的高店子营痛击欲入河西的贼首贺锦部主力两万余人,并把这位叫嚣攻入镇番卫活擒安国公黄冲的狂徒,生生吊死在碾伯所。
郑崇检为啥也这么狠?他不忿,更深层的原因是杀鸡儆猴。
别看土流官表面捧黄冲臭脚热火朝天,占该区域半数的回回们都敌视官府,但凡有空子可钻立马就造反。
好在他们认为来抢占地盘的贺锦比黄冲还可恶,很多部落派出族兵也参了战。
老郑想震慑他们!贴出的布告也很瘆人,‘投贼者,夷九族’。
建议此次东征彻底肃清陕西境内的贼胚,对过往从贼及不安定份子,毫不客气地挥起屠刀,给予灭绝。
黄冲认为很好。秦地若不因洪承畴、孙传庭那么狠办,早多少年就成了李瞎子的根据地。这回由西向东,彻底净化掉这些藏于犄角旮旯掉毒瘤,绝不能再姑息养奸。言下之意也甚是明白,陕西这块地盘,他要了!
堂堂安国公又不是贼,每处或攻取或迎降的地方,要及时消化。
怎么消化?镇番卫总理署有经验,孙和鼎早准备下一批骨干,专门随府军赶赴州县卫所,惩办地方附逆贼徒及伪官,安抚民心、筹粮固防一应俱全。
令人瞠目的是,他们有手册。
接手一处先做什么,次做什么,再次做些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哪一类该杀,哪一类该灭,哪一类又该诛族连坐,详详细细。细到抢一头牛论剁左手,奸一个女人论阉。且为儆效尤,要求按公审程序,既红番鬼米连搞出的那一套玩意来办。
张嫣铁腕,怎生一个了得!
还是小看了她,比这些厉害的是对田亩‘集租’。首租三年,发在籍农免租耕种,再续为五年,上田按每十亩缴租六斗,如还愿续,期限为十年,租数不变。地主不得对耕农直接收取,报括前三年田租,由总理署民政厅按本年属地三等谷米均价,统一折银支付。
真是天才的想法啊!善于理财的肃王胖子当时拍着大腿这么称赞。
用十八年的租约,让大户们确认了自己土地的所有权,表面上一分损失也不受。穷人拿到免租三年的田亩可以挺过难关,三年后再租原地也仅上缴万历年间的公赋租数。且不再用面对地主的直接盘剥,安国公还保证租约期间绝不再加征加派。
那总理署岂不要亏死?亏个屁,富户比穷鬼们会算账,大多晓得其中的关窍。
泥腿子光靠把傻气力种不了地,你还得有种子不是,还得有买农具不是,最好还得有头牛,还得柴米油盐啰,再看看现时空空的米缸哟。不都得向总理署赊买,谁还敢私贩粮食?最大的豪商柳伍,听说过没?成了安国公粮仓管事。
地主们呢?前三年的补贴发还时间是三年后才统一进行,中途可以拆借,但拆借的只能是谷米。保障不饿死你全家,绝不赖帐。
直说吧,镇番卫这些连飞速发展不是人多齐拓荒种地,而是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工厂、牧场。近在三年,各地的大牲畜、农具及日杂用品,不是出自小河滩城就是产自葭州。小到一盒宫火(火镰替代品),大到车马商运,都被藩国所垄断。
尤其是牛马驴等大畜,十几年的天灾人祸,除了镇番几家寡头手上拥有大批,州府存有零星外,乡村间几近绝迹。
如此一来,水、黄牛和一些必须的东西价钱,还不都是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