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海送走了齐思明,急匆匆地披上外套,赶到了恒孚银楼。
恒孚银楼江海关不远,也是上海滩比较知名的珠宝行。
恒孚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精瘦的男人,看起来精明强干又不失儒雅。
掌柜也在观察啸海。这样丰神俊秀的青年在年根底下还来逛银楼,想来是要给心上人选购礼物,他自然是相当客气。
“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我帮您介绍一下?”掌柜的不卑不亢地应上前。
果然是大银楼的掌柜,见过世面,气势上比许多客人还要足。
“我是美雅小姐的朋友。”啸海脱帽,微微致意,赢得掌柜的好感,“她之前在您这儿买了一对粉色钻石的耳环和戒指,却没有买到项链,一直觉得非常遗憾。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想帮助美雅小姐弥补这个遗憾。”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赵小姐的爱慕者,可是他提出的要求,着实让人有些为难。“这位先生,不瞒您说,美雅小姐喜欢的那条项链其实是被丁太太买走了。大家都是上海滩有脸面的人,我们也不能吃两头生意。”
丁太太……啸海捕捉到掌柜的话里关键,“是丁太太本人亲自来的吗?哪位丁太太?我可以和她先生谈谈。”
掌柜听到这些话,又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啸海。高挑的身姿,英俊的面庞,精致的西服和价格不菲的羊绒风衣,可见也是一个富贵子弟,追求女孩子更是舍得大手笔。
想到这里,掌柜的笑容更加热络,我不瞒先生说,这个丁太太就是江海关税务司丁课长的太太。不过,听说丁课长几天前遇害了,恐怕先生……”
啸海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是江海关的那位丁课长,我记得他可是有两位太太的,买走项链的是哪一位?”
掌柜一愣,会心一笑,“上海滩当然只知道一位丁太太啊!”
啸海回到江海关,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眼看着过年了,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上班。
啸海也不着急处理手上的工作,而是一直坐在座位上,回想着早晨齐思明说的话,连带着看向赵美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
赵美雅不耐烦家里母亲和长嫂二人不睦,言语间龃龉不断,所以跑到办公室里躲清静。
她看见啸海今天时不时地对着自己发愣,摇曳生姿地晃到他的眼前,“天颢弟弟,今天姐姐是不是特别漂亮?你都看呆好几回了!”
啸海回过神来,“美雅姐说笑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问,你和稽查队的人熟不熟悉?”
赵美雅不屑地撇了撇嘴,“那都是一群吃斗模子乡巴佬,我怎么会熟悉?你怎么这么问啊?”
啸海赶忙赔笑脸,“美雅姐,别生气!稽查队有个相熟的人托我打听,说是舞会上见过你,我看他是喜欢上你了!”
赵美雅得意的抚了抚自己新做的时髦发型,飘出了上海话:“侬也真是‘裁缝师傅脱纽襻,木匠师傅脱凳脚’,还有心思来管人家的事情?自己的老婆都回了老家,侬还要管别人的炕头热不热?”
啸海脸上浮出一抹红晕,“我这也是帮人打听嘛!”
赵美雅掩口“咯咯”笑道:“我又没怪罪你。”
啸海看得出来,赵美雅对于自己的魅力还是得意的;只是追求者是稽查队的人,她是不太满意的。所以,齐思明的希望还是很渺茫的。
赵美雅挥了挥手帕,“不跟你讲了,我还约了姐妹去逛百货公司!拜拜!”
说罢,她更加风情万种,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啸海一个人。
明天就是除夕了,很多人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放假,置办年货去了。
虽然战争还在继续,可是日子也得过着。这个年恐怕会更加的艰难!
“天颢,你怎么还在这里?”程建勋从外边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程叔,您么过来了?看着过年了,还不置办些年货?”啸海站起身来,跟他打招呼。
“甭提了,我怎么有闲着的时候?”程建勋的表情带着一种被信任、被重用的得意。
啸海微微笑着,静待他的下文。
程建勋神神秘秘地说:“我的想法被蒋委员和戴组长认可了!南京方面和广州达成一致,现在汪精卫同意增援上海,戴组长非常满意。”
啸海明白,他所谓的想法就是联合广州方面共同抗日剿共,免得他们在背后放冷箭、使暗枪,让自己腹背受敌。
既然何应钦带来了汪精卫的承诺,南京政府想必也会松了一口气。这个年虽然不好过,但总不至于剑悬头上。
可是,啸海对战争的认识不足,想法终归还是简单了。
1932年2月5日,除夕。
石邦藩带着中央空军第六队、第七队的九架飞机从南京赶来上海参战。可是经过昆山时,他们和日本发生了短暂的空战。副队长黄煜轩坠机牺牲。
蔡廷锴和蒋光鼐也接到了蒋介石的电报。蒋介石对第十九路军表达了慰问,并且表示可以亲自参战。这也让第十九路军焦灼的军心平稳了不少。
不管上海周边是如何战火纷飞,租界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啸海作为江海关唯一一个留值人员,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才匆匆锁上了大门离开。
大街上空无一人。租界里的外国人倒是入乡随俗,赶时髦,过起了中国年。他们都让佣人包几个饺子应景,或者借由头开起了派对。
路边犄角旮旯的乞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