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之后,啸海带着铭华姐弟二人和到了劝业场。
他给铭生置办了两套时髦的洋装,和一些生活用品;又带着姐弟俩去买了一些天津的小吃、熟食,还割了二斤猪肉。
铭生一路上不住地拦着他,生怕他乱花钱。
回到家,铭华立刻操办了一桌,堪比年夜饭,又是锅包肉、红焖肉,还有天津各色小吃。
吃饭的时候,冬至开心极了,爹娘都在家陪着他,还有好看的舅舅给自己夹菜喂饭。
可是铭生却没有像他那样高兴,而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啸海问道。
铭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摇了摇头。
啸海有些尴尬,夹了一块肉放到铭生的碗里,拍了拍他的手臂,“这孩子多大了?”
这下似乎把铭生惊到了,他迅速的向后躲了一下,把啸海的手空在了那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铭华解围:“我跟你说过,他比你小两岁,已经不是孩子了!”
啸海吃惊地看了看铭生,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俊秀,脸色苍白,身材瘦削,个子倒是还算高,让他想起一个词“惨绿少年”。
经过小小的风波,三个人沉默地吃饭。
铭华突然问啸海:“我们跟党组织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了。家骅老师已经牺牲;老徐又在南方,可能随着部队参加长征了;上海的同志,有些叛变了,有些蛰伏下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啸海知道她的问题都是已经压抑了许久,也是自己心头的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现在他们与组织断了联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方面,两方都不知道彼此现在的处境和情况,行动会有冲突;另一面怕是把他们二人也被算在了叛徒之中。
啸海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劝了一句:“再忍忍……”
铭华脸上的无奈和苦涩一闪而逝。
啸海假装没有意识到,而是转向铭生:“你是怎么从东北到天津的?我的朋友顾枫白有没有联系到你?你的母亲呢?为什么没有随着你一起来?”
铭生停下了筷子,大眼睛里溢出了泪水,泫然欲泣。
铭华拦住了话头,“铭生的嗓子受伤了,这时候也不能说话。别说你问的这些问题,我想知道的都没有得到答案!”
“他是不是会写字?”啸海想到铭华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猜想铭生也是识字的,“铭生,一会儿你把这一路上的经历写下来,好不好?”
铭生摇了摇头。
啸海心里很是奇怪。这姐弟俩的反应着实有些不合常理,尤其是对他们母亲的情况,也绝口不谈。
但说到底,这毕竟是姐弟二人的事情,啸海也不方便过深地探究。
经过一顿鸿门宴之后,肖恩才觉得自己与啸海熟络起来。
早上甫一上班,他就坐在啸海的办公室里东拉西扯,天南海北。
啸海是非常会做人。想当初在上海的时候,程建勋对他也是青眼有加,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胸无城府的莽人。
所以,肖恩才无论谈到什么话题,啸海都能跟上几句,逗得他开怀大笑;而啸海也从他的话语中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说到底,肖恩才不过是为了敲打啸海。既然吃了他的饭,就不要干扰他的事,有些事情最好睁一眼闭一眼。
啸海知道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心里对他的立场也有了计较。
就在津海关内部暗潮涌动之时,一个震惊中外的案件发生了——直系军阀孙传芳在自己隐居的静海佛堂,被人刺杀身亡。案发现场抓到一个女刺客,可是她绝口不谈自己因何而杀人。
一时间,天津上下流言蜚语,人心惶惶。
说起孙传芳这个人,也是很矛盾的。
孙传芳自中原大战之后,一直隐居在天津。“九一八事变”后,在天津的日本势力土肥原贤二和冈村宁次,便开始拉拢孙传芳投靠日本。冈村宁次利用同窗关系多次登门造访,动员他出任伪职,而孙传芳作为中国人的良心尚未泯灭,内心还是不愿意当汉奸,因而严词拒绝。
孙传芳在天津隐居期间,一心向佛,并且组织了佛教居士林,自任理事长。按理说,他已与过去的种种都没有任何瓜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被人杀掉?这成为津门的一大疑云。
津海关内部也是传言纷纷,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孙传芳拒绝了日本人的拉拢,并且利用其直系军阀的影响力,阻碍了“华北自治”,被日本人派遣特务秘密处决。这一下子让海关内部掌握权力的人更加惶恐。
孙传芳叱咤直隶府多年,现如今却死在一个小女人手下;而他们不过是依附在各个势力下的喽啰,又怎么能和日本人进行抗衡呢?
除了街头的风云变幻,啸海的家里也不太平。
尤其奇怪的是,关于于氏姐弟母亲的去向,二人讳莫如深,并不向啸海交代;当然,顾枫白如何解救出铭生,也变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啸海有些心急,也有些焦躁,但现在局势下,三人“相依为命”,他也不能太过逼迫他们。
在刚到天津时,啸海就把情况写信告诉了徐方展,可是没有等到回音,而党中央也迟迟没有向天津派来新的接应同志,二人就像之前在上海那样,陷入了新的困境。
此时,铭华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铭生照顾姐姐和外甥忙得不可开交。
啸海在工作之余,还得分出精力关注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