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怡并未着急询问,只是拉着柔香,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坐下来再说。
提起伤心事,柔香就如将自己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剥开一般。
她浑身发抖,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惨白得吓人。
苏筠怡淡淡地看着她:“柔香,这些话,你上一次已经说过了,我并不畏惧你口中所说的危险,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如实相告、坦诚相待。”
柔香泪眼汪汪,瞧见苏筠怡一脸肃然,咬了咬牙:“有些话奴婢确实是说了假话,奴婢父母被杀害时,奴婢已经六岁了,十年前……”
一个六岁的孩子,对于很多事情已经能够记得非常清楚,当时的柔香,家里遭受重大变故,所以记忆更是深刻。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柔香说的故事,很是清晰,除了对于凶手的描述,就连她家族的姓氏,她都一清二楚。
“你怎么就认定,二皇子是你的仇人?”苏筠怡开口。
柔香眼底恍惚出现一丝迷茫,想到记忆中的那些断然不敢忘却的片段,她才肯定道:“那时候我躲在衣柜里,听到抓奴婢父母的官僚亲口所说,说是二皇子见到奴婢的父母,私藏了翡翠钱庄的镇庄之宝。”
“镇庄之宝是什么?”苏筠怡随即反问。
柔香摇摇头:“这个奴婢真不知道,虽说奴婢的父亲曾是翡翠钱庄的管事,可是奴婢当时还小,又是个女子,不能继承父业,所以父亲也从未告诉过奴婢。”
“那你父母被斩首之后,翡翠钱庄的镇庄之宝可曾寻回?”苏筠怡又问。
柔香回想起这些年自己偷偷打听的事情,然后道:“未曾,奴婢也曾打听过,不仅没有打听出镇庄之宝是何物,就连奴婢被父母被斩首的理由都被篡改成了行贿受贿……”
顿了顿,柔香又道:“这件事,就似变成了一个禁忌,无论奴婢怎么打听,就是打听不到。”
说完,柔香的眼底,闪烁着浓烈的恨意。
苏筠怡在听闻柔香完完整整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虽她从未和君瑞帝打过照面,但是要说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朝换代的人,定然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他也不会只单纯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就冤枉一个好人。
况且,按照苏筠怡听到的那些流言,君泽忆在三岁之后,就突然变得平庸,根本不讨喜了,君瑞帝怎么会只听了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儿子的指正,就下令杀害柔香这一大家子。
“小姐,你可是不信?”柔香见苏筠怡沉默着,当下就有些慌了。
这一次,她完完全全把曾经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若是苏筠怡还是不信,她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苏筠怡抬眸,清冷平静的眸子,淡淡地落在柔香焦虑不安的脸上。
“柔香,你觉得,若君瑞帝要你佟家的命,会让你如此顺利听到是谁告的密吗?”苏筠怡不急不缓道,“而且,告密的人,还是个皇子。”
柔香听到苏筠怡的话,本来还滚滚滴落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定格了,过了片刻,她干裂得快要裂开的嘴唇,才动了动:“小、小姐,你、你的意思是,有人、有人故意让奴婢听到的?”
苏筠怡沉默了小片刻,才再次开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小孩,躲在衣柜里,稍微有点武功底子的人,怕是都能察觉到你的存在,怎么会将这些机密的事情,让你听到?”
柔香闻言,一深想,确实如此。
当时来执行命令的人,都是禁卫军,不可能没人察觉到她。
而且当时她深刻地记得,那两人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就被人从衣柜里抓了出去,但是却完全没有人要自己的命,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他们是故意让我知道,是二皇子陷害我父母的?!”柔香一惊,吼出了声。
苏筠怡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还是很多地方说不通,比如柔香一个六岁的娃娃,就算知道是二皇子陷害了她父母,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她也没有开口接柔香的话。
柔香话一出口,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害怕被马车外的人听到了,眼泪却“巴拉巴拉”地往下淌。
“可是、可是奴婢当时如此年幼,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柔香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自己的双手,又轻轻道。
“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苏筠怡承诺,“只不过,我觉得,你怕是真的恨错了人。”
柔香离开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想想自己恨了这么多年二皇子,还想要了他的命,若是最后真的查出来,当年那件事他只是被人推出来,当了替罪羔羊,那自己这么多年都将仇恨扣在了一个善良的人身上。
这让柔香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笑话!
清芷武功深厚,所以马车上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柔香为何会如此落魄无助。
柔香如同行尸走肉,慢慢地往丛林里走,她想找个无人的地方,一个人好好静静。
清芷只得跟着她,往丛林里走。
石头本来在自己的马车外坐着,有齐泽云在,他夜里基本都在马车外。
他一直都注意着苏筠怡这边的动静,在见到柔香双目无神地下了马车,往丛林里走的时候,他就想跟上去,可是却被撩开帘子,探出脑袋的苏筠怡喊住了:“清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