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庚指尖随着目光缓缓游至剑柄顶端之时,有一条不大显眼的缝儿,似是机关。
他凝着它犹豫了好一阵,指尖凝力微微一转,狼口处竟卡出一对尖锐獠牙。
“将军小心!”阳其山心一惊怔怔上前半步。
所幸陆长庚眼疾手快及时避开,只定定望着那两根獠牙神出。
陆长庚怔了怔,深深看了他一眼收眸正要探探那獠牙之时,阳其山急急道:“将军不可!那狼王獠牙上有毒!”
“你说什么?”
陆长庚身姿一定,原本淡然的眸子现出几分诧异。
“将军自小离了烟都自是不知这些事的猫腻。”阳其山定定凝着他手里剑柄,满目担忧,生恐他触上那獠牙。
“烟都不少权贵养了死士替自己做些见不人的勾当,而这些死士出任务只有顺利而归或是身死当场。我混迹多年,见过在口中、身上藏毒的,也见过将军手里这种把戏。我敢笃定,你手里这把就是死士的剑!若任务失败再无可逃生机便转动那机关,以里头藏的毒自绝性命!将军若是不信,传郎中前来一验便知!”
“死士?”
陆长庚眉心一凝似想起了什么:“你方才说它是什么?”
阳其山滞了滞,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獠牙。”
陆长庚扬了扬手里剑柄,不耐地啧了声:“我是说这个。”
“狼、狼王啊。”阳其山满头雾水。
狼王。
两字如一道晶亮光束,点得陆长庚霎时茅塞顿开。
陆长庚执着剑柄翻手一收,眉心一舒凝着它忽的大笑起来。
笑声狂嚣语气爽利:
“狼王——”
“我说怎么查不出来,竟忘了狼王——”
阳其山:“……”
“将军何意?”阳其山凝着他讪讪问道。
陆长庚缓缓抬眸,内里万千诡谲星辉微烁:“你怕是忘了莫辞的亲舅舅李宣,人称狼王!”
阳其山怔怔,眼光一转确认了四下无人才敢压低嗓音道:“可李家…不是在北霄一战都死绝了吗。”
“劫后重生才有意思啊——”
陆长庚缓缓转过身,是意味不明的深邃眸光。
“若我没记错,北霄一战那年他二十三岁,如今算着,同那人年纪倒是相近。我说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何时时都要戴着面具不肯示人,同莫辞又是什么关系。若如莫辞所说只是不中用的护卫,那为何两人竟都这般心系对方。”
阳其山面色怔怔有些不可置信:“可我分明记得父亲说征远候武艺非凡、又出手狠辣,一身气魄能轻易震慑带动三军才被称做狼王。如今这人…连你我这等功夫都将其能轻易制服,怎么可能…”
陆长庚信心满满冷笑两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莫说这毁了容貌、废了功夫,比这更为诡异的我都…”
话至此处,陆长庚眼光一沉忽的断去语声。
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已是一腔冷音:“你点子多,这样,你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给我寻了他的画像来,越快越好!”
阳其山仍是不大敢相信的样子:“将军果真…”
“你按我说的去办就是。”陆长庚敛去尽数思绪冷冷道。
阳其山虽是觉得此事甚为荒谬,见他这般笃定也只得应下拱了拱手。
“还有,莫辞既这般急不可耐今夜就着人前来营救,指不定他还会往旁事对我下手。”
陆长庚若有所思地默了默。
“你设法将江怀宇当街殴打莫辞之事捅出去,先拖他些时日。到时候,趁他没能醒神之时咱们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陆长庚说着又送了个意味深我也牵扯进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阴沉眸中暗波凛凛……
璟王府。
清宸轩。
月退梢头,烛火过半。
莫辞轻咳两声缓缓睁眼,侧过脸对上的是她依在自己枕边的睡容。
一如往日的安定。
莫辞缓缓低眉望见掌中紧抓着的衣裙,也望见了自己身上已换干净的寝衣。
神息乱晃之际,好似她在默默相守。
难道,这…也是她替我换的?
莫辞眼睫微颤,缓缓松开她的衣裙摸了摸自己胸口。
正于此时,几段模糊不清的影轻然飘过他的脑中。
那是她的满心急切,还有强行压着怒火的眸子。
是她给自己喂了药,而后紧紧揽着自己声声和软安慰。最终将所有情愫凝于无声唇间,落定于自己额心。
但,这是是梦还是真有其事?
莫辞有些迟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心。
触上的是星点唇脂,莫辞心一热禁不住轻笑了声。
——不是梦啊。
往常这般要么是自己死皮赖脸夺来,要么是做戏予旁人相看。
昨夜她那样急切,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也是占了分毫之地的罢。
莫辞往她脸前蹭了蹭,定定凝她眉目寸寸,如她昨夜那般指尖轻然划过她眼尾眉梢,直至唇角。
江予初眉心微微一颤,莫辞心一沉,转手拉上褥子正想替她遮上之时,她已缓缓睁眼。
莫辞不再闪躲,心意暖暖对上她的眉眼:“辛苦你…一直守着我。”
见他已气色恢复,江予初也敛下思绪回到从前那副凉然不在意的模样,静静压下他的手收进褥中后就要撑着起身。
莫辞滞了滞:“你,你去哪。”
“时辰还早,你再歇会。”江予初说着随手替他压了压褥角。
——那场梦境随着这句话恍然闯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