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闹腾,众人兴致霎散,只略寒暄一番便各自回府了。
今日江予初是坐着莫学恩的马车出了门,所以莫学恩还得亲自送江予初回府。
还未及路半,莫辞安排的小轿已拦在马车前,说是天色暗了,他放心不下。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恨不能让整个大煜都知晓他莫辞情深。
江予初恩的艳羡目光下缓缓行去。
回了府,莫辞只静坐在桌前,偶尔翻过一页书,似已候了多时。
江予初略梳洗了一番便也落了座。
菜肴一一送上前来,什么花菇鸭掌、鹿肉片、陈皮牛肉、明珠豆腐、红烧鱼片,荷叶鸡羹,色味一绝。
小吃便是时令水果、蜜饯瓜条等等一应俱全。
以往若在赤凌,席间她定是要畅饮两杯的。
自江怀宇说了“不能饮酒”之后,王府单他俩的饭桌便再没出现过清酒。
席间,江予初脑中总惦念着江怀宇的话,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可喜的是,这位兄长极其维护自己,日后对付陆长庚倒也算个可靠助力。
但此人喜怒皆形于色,又口无遮拦,若是不加以控制,难免要出岔子。
“怎么,不合胃口吗?”莫辞见她只静握着银筷,两目定定似已神出,便问道。
江予初愣愣回过神来,略笑着摇了摇头。
抬眼望去,旁的倒也罢了,独那道鹿肉深得欢喜。
江予初夹了两片置在碗中,身后飞絮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正欲说话,见她已静静吃下便又乖乖垂下了头。
莫辞笑了笑,又替她夹了两片,“这是夏芒着人去山上打来的,比圈养的口感丰富些。”
江予初低应了一声,心下暗笑,往日自己每月都去打猎,什么鹿血酒、鹿肉片从小食到大,什么口感还需你来说!
见她毫无反应,莫辞滞了滞,两目静静望着她,试探问道:“看你今日兴致不高,可是有何不悦?”
江予初拾起丝帕擦了擦唇角,果断回道:“没有。”
莫辞微侧过脸,见夏芒微点了点头便又换上温润笑意,柔声道:“我是你夫君,若是受了委屈,可要同我说。”
江予初白了一眼,转脸伸手舀着羹汤。
莫辞:“……”
“王妃是还在同我置气呢?”莫辞微笑道。
江予初轻嗤了一声,低眉喝起羹汤来。
莫辞滞了滞,见她实在不肯说便转脸望向了飞絮,“你来说,王妃在外头是不是受气了?”
“…是…是长公主。”飞絮讪讪道。
莫辞静静望着江予初,“你怎么又同她吵嚷了。”
江予初轻嗤一声,“你俩倒真真是一门子的人呢!此次可不是我挑起来的事端,你若再胡乱指责我,我可不客气了!”
莫辞轻笑了几声,“我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语未落音,莫辞又往前凑了凑,于江予初耳边私语,“再说了,就王妃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怎么不客气法?”
江予初啧了一声,一脸正色镇定低声回道:“你怕是忘了我还有个风如疾。”
“……”莫辞扯了扯唇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扯着外衫坐正了。
飞絮福了福身,“禀殿下,此次确不是咱家姑娘的错。”
“嗯,你且说来我听听。”莫辞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飞絮道:“是长公主同二公主吵嚷,还夹带了陆候之事。咱们姑娘看不下去了才劝了两句,结果长公主气急败坏了竟要用花瓶毁了咱们姑娘的脸!”
莫辞吃了一惊,转脸望着江予初急切问道:“可有伤着?”
江予初抬手再夹了两片鹿肉,两目盯着碗中菜肴,淡淡道:“没有,刚巧我二哥也在,他替我挡下了。”
莫辞略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那二舅兄如何了?”
江予初饮下两口茶,放下茶杯之际回道:“伤了手。”
莫辞滞了滞,迟疑道:“那…那二舅兄可不就知道了那日宴席之事?”
江予初剜了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那侄女闹得,一天天口无遮拦。”
莫辞眼下静静飘过几分浅薄邪意,语气却柔和顺心,“不然…明日我陪你回一趟国公府罢,去看看二舅兄的伤。”
江予初不作回应,只低眉吃着菜。
望着她低眉食膳的乖巧模样,莫辞转脸又替江予初添了两勺羹汤,温柔道:“前两日见你进得不香,都瘦了,来,多吃些。”
两人再无交集,厅中只余沉寂一片,偶然还能听着筷子同瓷碗轻微摩擦之声。
角落灯火明晃,暖暖气息倒印得两人十分契合。
翌日。
怕两位兄长要去忙公务,两人早早便来了国公府。
江予初着了身青藤色束腰直袖里衫,外搭了件海棠花绣纹勿忘草色短袄,腰下是同纹青藤色百褶长裙,及一块墨蓝色团锦结仙鹤纹暖玉。
莫辞着了身江户紫色里衬,腰间是浪纹黯色宽腰带,腰带扣了块墨线垂挂的镂空麒麟白玉,外衫是菖蒲色松柏纹广袖常服。
“这点小伤还特跑一趟,也不嫌矫情。”江怀宇嘴上这样说着,面上的盈盈笑意是全然掩不住的欣喜。
心下暗想,这妹妹倒是没白疼一场,还懂得惦记。
莫辞将备下的礼品轻声置于案几,客气笑道:“都是一家人,二舅兄这样说倒见怪了。”
江怀信仍是一副寒肃模样,只静坐在厅外石阶擦拭着砍刀,眉目微凝,似谁都欠了他万把八千。
反常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