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于是有了个小家——就是别墅楼树上的一颗果子。
别墅楼群的树上,也有叶子形状的大平层,数量稀少,因为支撑结构和采光设计的关系,价格更加昂贵。
不过他们喜欢果子。结构紧凑,光照好,里面有好几层,算上顶部设备层有四层了。电梯直通家门,上下楼挺方便的;家里楼上楼下的空间相对独立,活动不容易互相干扰。
这一年的过年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大学城举行授学位仪式、张荷大姐带兰泽上天、俩人兴冲冲结婚那天,是甲戌年的年二十六。买下小家付定金那天是年二十九。当天下午房产公司就放假过年了。年三十、乙亥年的初一、初二那几天,就是因为国家法定假日,房产公司不上班,他们等到了年初三上午,联合体才转款完成。总算帮他们把房款给付了。
到了年初三那天,张荷的假期也正好结束了。她安心地回去上班。
从这天起,这颗成为家的大果子里面,按照他们两人各自的定制要求,逐渐进行各种家用设备的安装与调试。
房子还不能住,兰泽也回了学校。
他不急着办离校手续。好歹在离校之前,学校里还有免费的宿舍可以住。食堂里吃的东西,花样也多,还不要钱。
兰泽回校的那天,2235年的农历新年的公共假日刚过,校园正在下着一场大雪。
他从来就没关心过各种节日。只有在这一年里,因为结婚、离校这些大事的发生,对于“过年”这个时间节点,忽然有了一点注意。
俗话说,晴冬烂年。
他在外面徒步的时候,天气一直比较温柔,虽然也有过雨雪,规模也不大,总体上晴好的日子居多。如果他在路上碰见这么大的雪,就算他不怕冷,也只能找地方躲着,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
当然了,以他那时候的心理,说不定就会觉得,被大雪埋葬是很清爽很有效率的死法。
人是万物灵长,以智能为尊;脑子大了,心思多变就很正常。
这会儿,他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人生又充满了希望——或者说是尘世的欲念。他根本不想死了。
话说回来,其实他俩根本用不着买楼。
到处都有福利公房,各种档次的公寓都有。设施都齐全。
租房住也挺好的,搬家还更方便。
但那会儿,刚刚结婚的人头脑发热,俩人都不冷静。
冷静了还结什么昏?——脑袋发昏就对了。
这年刚过完,张荷离开,兰泽独自回大学城的日子里,在乙亥年的正月间,连绵的雨雪就来了。
兰泽在地铁大学城站下车。
校门前的小广场被雪覆盖一片洁白,兰泽舍不得踩,绕过小广场,从大门进了校园。
校园的室外,路面都被大雪覆盖了。
校园里寂寥无人,只能听到雪落的簌簌声。
在这样的停课季,留在校园里的人,也潜伏在宿舍和实验室,见不到有人在校门口附近受罪。
他的小电车底盘太低,这种天气条件下,不能上路。不然就得陷进雪里。
好在学校方面终于开放了地下通道。
兰泽把小电车丢在被白雪封印的地面停车场,自己从地下通道步行溜达回了宿舍。
放下背包,从宿舍再出来,他就不想进地下通道了。
虽说下面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但因为常年没有人气,总觉得有种荒凉冷漠的意味。他所熟悉的校园,并不包括常年不开放的地下通道。
他冒着落雪,走到食堂门边上的饮料窗口,接了一大杯热腾腾的豆浆。
一边喝,一边走去不远的生命科学学院。
兰泽来生科院大楼,并不是想去学院办公室办理离校手续。他就是习惯性地往这跑。
就算不回老罗教授的生物力学实验室,上别人的实验室串门聊天,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远远的能看见生科院大楼前面有不少人正在玩雪。走近一看,全是熟人。里面有楼上楼下的同事,有他教过的学生,还有他的好兄弟陈相鹤跟王小二。
陈相鹤本来就是生科院的。他考进了医学院,但医学院也是生命科学学院的下属单位,有些专业基础课,还继续在生命科学学院的本部上。
要想当医生,不付出代价是不行的。他的代价就是整天上课,没有时间玩乐,到了停课季还得混实验室挣够实验分。
至于王小二,他正跟着兰泽的研究生同事,也在混实验分,出没在这一带也属正常。中文系的人,到哪都是清贵闲人。
“靠,我当是谁呢!”陈相鹤手里抟着一团雪,抟了半天没有往外扔的意思。“远看我还以为妖精那货剪头发了呢。”
“有那么像吗?”兰泽拿不准他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
他和荷花姐姐在一起那几天,时间比金子还宝贵,哪有空闲理发。
一个多月不剪头的结果就是,前边头发的长度有点挡眼睛了。走在找死的路上,头发黏在一起,还不觉得;洗干净重获新生之后,每一根头发自由伸展,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头发帘子。他只好不断用手把脑门的头发往旁边撩。
“卫妖精回来了?”兰泽问。
“没有。”王小二抛手里的雪团玩,“好长时间没见到了。他比你还行踪不定。”
兰泽头上都是雪片,不打算在外面多停留。他抖抖脑袋,把空杯甩了甩,塞进墙根下的资源回收口,闪身进了大楼。
那哥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