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要是设计人体突变的话,会尽可能调用常用片段的。这样子效率比较高。突变效果也会比较明显。”
“人体这么复杂,这种突变也是能设计出来的?”
“应该可以的吧?不过我手里没有人体基因库。鲸鱼库……也还不全。”
“算了,我忘了你就是专业搞这个的。别人做不到,你说不定真可以。被你猜中了。它调用的相关功能都是常用的染色体片段中最常用的几组基因。那几组基因,凑巧在多细胞生物中比较关键。”
“关键指的是……?”
“那些位置随便发生过改变的生物都死了。那些是从多细胞生物产生初期,一直传到现在,从动物到植物,从我院子的花到我们这些人类,每一个多细胞生物,每天都在用的功能片段。你说关不关键?”
“最基础的东西。”兰泽点点头。
就像兰泽为抗辐射生物设计的膜结构,是全新的细胞生命维持存在和分裂繁衍的基础。一样的道理。
“你们的突变很像是一个编码表的开关。我们的多细胞远祖,按照原始编码表调用基础功能,生物体可以保持没有衰老和死亡的高能效状态。”
“唔……”兰泽若有所思。不老不死又要高能效?活着难度有点大。
“你那是什么表情?在高效率的繁殖功能进化出来之前,多细胞生物还能有别的活法吗?不这样早就灭绝了。很可能就是在获得强大繁殖能力之后的某个阶段,这个编码表被意外关闭了。早期的多细胞生物,才开始进化出寿命。”
寿命的一端是生命,另一端是死亡。寿命这东西,准确说来,就是多细胞生物主动去死的生理节律。
在不老不死的高效编码表关闭之后,基因复制中的错误率急剧增加。复制出错,一方面是繁殖中突变的来源,使得生物加速进化;另一方面,也是衰老的起因。
复制出错?这是很棒的设计。
机体磨损,这一代就可以去死了,变成食物,变成肥料。
下一代也不再是复制品,而总带有自己独出心裁的“小差错”,说不定就有谁成为了生存竞争的胜利者。
从衰老到死亡,说起来很悲壮,实际上是有利于生物进化的。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成熟个体快速衰老死去,可以为年轻个体让出生态位,这时候适应性强的小年轻可以趁机占据更大的生存空间,产生更多后代,帮助整个物种获得优势地位。这样一来,物种就因为死亡-繁殖的过程而进化出了最佳适应性。主动去死的生理节律,加速了适者生存。
不会主动死亡的生物进化缓慢,而有寿命的生物代代更替、生生不息。那些不会主动死亡的的失败者,就只能被动死亡。
寿命与衰老本身就是进化的产物。一些比较原始的生物,反而可以有漫长的寿命。
“能够从远古完整保存到现在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啊。”兰泽判断道。
不老不死的原始编码表即使存在过,也已经关闭几亿年了。
这种被关闭的闲置代码,几亿年间无论怎么变化都对生物体的健康毫无影响,和构成生命基础的各种关键片段正好相反。所以,被随机突变改写得面目全非才是正常状态。
“我们又不需要远古的东西。人体基因组里重新启用的片段,是不是错乱的编码表都没有关系。反正你们身上的开关已经打开了,现在看来,效果还挺好的。”
兰泽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风险的味道。被大自然关闭了几亿年的所谓“编码表”,在每个人身上按理说都有细微的差别。而在不同物种之间,差别有可能十分巨大。
因此,突变把开关打开之后,在不同的人身上产生的效果,可能压根就不一样。就算只有一个字符的差别,如果出现在关键位置,在某些人身上,说不定也会要命的。
兰泽的父亲和携带突变的哥哥,头发虽然变白都还保留些灰色。而他的胡子白了就是白了,一点黑色的残留都没有。这一直令他不安。
老所长接着往下说,“到了二十年前,我们发现你父亲身上的抗氧化效果也未免太好了一点。那时候他已经超过七十岁。除了年轻时的须发早白,他身上的衰老迹象几乎没有。于是,突变的级别调高了。正好这时候新到了一批猴子。我们做了一批基因改造的猴子,观察了些年头,才发现,这个突变的意义,根本不在于抗氧化。”
“二十年前才开始做猴子?”
“嗯,排队的突变太多了。只能根据发现时间和重要程度排队。这个突变,也是因为级别调高了,才有机会插队做猴子。”
“我们一边养着猴子,一边跟踪监测你父亲的健康状况。最早的那些猴子活过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延长寿命50了。而这些猴子还很健康有活力,没有衰老的迹象。从那时起,就有很多位高权重的老人家在关注我们的猴子实验和你父亲的突变。我也是从上个世纪中叶活到现在的人。人上了年纪,难免对剩下的人生有种紧迫感。”
“后来猴子们活过了10岁。活过了15岁。突变等级越调越高。现在所里年纪最大的一只猴子,是十八岁。她同期的猴子并没有寿终正寝。而是被我们陆续解剖了。标本还在库房里,你想看的话,一会可以拿出来看看。”
“切片了?”
“嗯。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这个突变现在是九级了?这里有我们这些老人家对人类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