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骘身犯死罪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即使安福殿宫门紧闭,也挡不住风声鹤唳。
听到消息的邓绥五雷轰顶,几乎丧失了理智,她不管不顾的冲出安福殿,一路飞奔赶到刘肇的广德殿。
这是时隔大半年后,刘肇第一次再见邓绥。
彼时他正在殿内歇息,忽听得殿外一阵嘈杂,内侍怕吵了他,慌慌张张的进来奏道:“启禀陛下,邓贵人在殿外,非要见陛下······”
未及听完,刘肇便猛的直起身来,愣了片刻后匆匆翻身下榻,亲自往殿外迎她。还没迈出宫门,就看到邓绥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她瘦了许多,愈发清冷的面孔,满是焦虑的设神色。
刘肇刚要开口,却听到一句冰冷的质问:“陛下,邓骘犯了什么罪?”
果然,她只是为她哥哥的事情而来。
刘肇低垂了眼睑,不忍去看她那双充满幽怨的眼睛,轻叹道:“邓骘,他干涉地方内政,残杀朝廷命官,凶恶跋扈,目无纲纪,按律,当斩。”
邓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眼中噙着泪,不停地摇头道:“不可能,我哥哥不是这种人,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有人冤枉他!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绥儿!”刘肇高喝一声打断了她,看着她悲恸的模样,他心疼的握住她瘦削的双肩,轻轻道:“证据确凿,朕,断不会冤枉了他!朕知道,你与他兄妹情深,朕也不忍心见你这般痛苦,奈何汉律如此,朕不能为了他一人,将汉律,将社稷·····”
“够了······”邓绥冷冷的推开了他的手,眼底的悲恸渐渐化为绝望的灰烬,她看也不看刘肇,兀自转身,在离开之前,她回头注视着刘肇,一双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冰潭,一字一句道:“既然陛下不相信臣妾,那就允许臣妾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当日,邓绥顾不上收拾细软,便孤身一人离宫出走。守卫皇宫的羽林卫得了刘肇的圣旨,都不敢加以阻拦,邓绥身披白色斗篷,骑一白马,夺路而出。
一路星夜兼程,邓绥没有片刻休憩,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终于在第三日傍晚赶回了新野。
到了新野才知道,邓夫人前日听到邓骘被判死罪的消息后急火攻心,晕厥了两日方才渐渐苏醒。见到邓绥后,邓夫人拉着她的手,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绥儿,快想办法救救你哥哥吧······”
邓绥看着母亲憔悴的病容,再想到关在狱中等待问斩的哥哥,不由心如刀绞。她握紧了邓夫人的手,用坚定不移的语气断然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完这句话,邓绥站起身来,含泪看了邓夫人一眼,随即匆匆转身,简单收拾行囊后再次骑上白马,直奔冀州邺县方向。
既然事情由此地而起,真相也应当从此地入手寻找。
曾经在冀州生活过两年的邓绥,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并不陌生。茶肆,酒楼,乐坊,这三处是邺县的消息集散之地,而其中又以城北的“芙蓉酒肆”最负盛名,想要打听什么事,只需在这里点上一壶最爱的杏花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可。
邓绥换上男子的装束,进了芙蓉酒肆,挑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果不其然,没有等太久,便听到邻桌的两个中年男子说起了这件事。
“听说那个打死县令的将军要被砍头了。”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摇头叹道:“可不是嘛,按说这狗官真是该死,平时作威作福,没少欺压百姓,这位将军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可惜啊!”
“说的就是这个理啊······哎,你说这狗官看着壮实的很,怎么这么不禁打呢?”
另一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人声嘈杂,邓绥实在听不清楚那人说了什么。她索性起身走到这此二人的桌前,直截了当的问道:“二位兄台,在下是从洛阳来的客商,听闻邺县最近发生了一桩大事,在下有些好奇,可否请教一二。”
那二人正面面相觑时,邓绥已经不请自来的坐了下来。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面露不悦道:“这位公子既是洛阳来的,为何要打听我们邺县的事?”
邓绥随口编道:“不瞒二位兄台,在下本是借着贵县尹县令的关系来此地经商,不想刚到这里,竟听说尹县令死了,那在下的生意岂不是也要泡汤,怎能不急呢?”
二人听她此言,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邓绥实在没心思与他们周旋,直接从行囊中取出两锭银元宝,放在他们眼前。
那二人一见这么多银子,两眼都冒出光来,急忙一人一锭收进了衣袖,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道:“既是如此,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们定当知无不言,只是我们二人也只是乡野村夫,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公子也不必全信了去。”
邓绥淡淡道:“你们尽管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信不信在我。”
于是,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尹端如何变相加收百姓粮赋中饱私囊,白亭乡乡民如何造反,又是如何遇上了邓骘等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其中一人刚好是当日挤在县衙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之一,所以当日邓骘鞭打尹端的情形,他看的一清二楚。
听他们说完事情的原委后,邓绥不露声色的问道:“在下曾有幸与尹大人打过照面,我记得尹大人身材肥硕结实,怎么十几鞭子都吃不住了呢?”
只见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