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的第二场考题,除了一道五经题外,便是诏、判、表、诰。
这些无关于文采,天赋,皆考察士子的叙述、措辞、用词、大眀律等诸多题目。
大部分号房里的考生,皆是应答如注。
冀漾无心理会这些,用硝石混入盆中的水里,做了盆冰放在号房的小帐篷内,随手又点了盘净化臭气的艾草香薰。
这是昨日,小丫头得知他真的坐进臭号,特意给他制成的。
如此一来在过滤臭气的小帐篷内,完全感受不到外面那滚滚而来的闷、热、臭。
冀漾踏下心来,拉好帐门,开始全身心认认真真的写文……
忽而,天空刮起大风,吹得树枝乱摆,地上的灰尘乱飞,让人都睁不开眼睛。
狂风大作下,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地仿佛要坠下来。
风凌厉地穿梭着,就连镇纸也起不了作用,将无数白花花的答卷,吹得七零八落。
“啊!我的答卷!”
考场上处处皆是惊呼声,唯独庆幸的是,每间号房皆是锁着门的,考卷只是在号房中来来回回飞了几圈。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轰隆隆……”
转眼间,瓢泼大雨倾盆而降,细密的雨丝宛如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雷雨继续肆虐着。
自古便有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俗语,乡试中皆是各地杰出的秀才公,日常大多数是手生。
在破旧的号房内,自行安装的那遮雨挡风的门帘、号顶,更是如同豆腐渣一般,哪里禁得住这般狂风暴雨?
外面是大雨倾盆、狂风暴雨,号房里则下起了沥沥的小雨,士子们成了落汤鸡不说,就连已经答了大半的答卷,也被这湿气而化开了笔墨。
在雨号里,本是穿着整洁襕衫的士子们,不一会便成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透,连发梢上还滴着水。
“啊……嚏……”
“啊…嚏!”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强强弱弱的喷嚏声,此起彼伏的响着。
一旁辛卯号的冀遵,毕竟再娇养,也是勋贵出身,做些挂门帘,按号顶的事儿,虽不及冀漾,但也是不再话下。
从缝隙中,冀遵冷眼瞧着几位国子监同窗,或手忙脚乱,或低声哀嚎。
顿时,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自从前几年伯府的当家人冀怀玉打了败仗,清远伯府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父亲冀公觐又文不成,武不就,无法接任戍边重任,冀怀玉唯有带着伤硬撑。
世人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们下一代无法承爵,伯府几乎在一夕间成为破落户。
那些原本巴结自己的同窗,便开始对他酸言冷语。
呵呵,这回遭报应了吧!
庚寅号考棚号房。
冀漾从五岁就在暗卫营过活,各种手艺皆要学习。
自是不担心狂风暴雨,更是为了以防万一,早在首场考试前,便弄好遮雨挡风的门帘,号顶等物。
这会儿又有小帐篷这双层保险,冀漾的号房不仅雨漏不下,就连风狂也吹不进。
再说他的镇纸,可是百两重的金元宝镇压,就算是猛烈的风,也吹不起这黄金“镇纸”。
冀漾两耳不闻窗外事,再度将行文流畅的写好。
待交答卷时,已是风雨初歇,一片晴空万里。
这时已有千百名士子,早早的交卷了。
这些人可不是因考题难度不大,才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交卷。
而是一个个耷拉的脑袋,面无生气,本是穿着香薰过的圆领襕衫,也成了皱皱巴巴,一看便是刚刚拧过水的。
就连鞋子也因湿透而变沉,着实的不跟脚,一步一甩水。
有几个人甚至由于泥滑,还连摔了几脚,将蓝色的襕衫沾染了臭号旁溢出的黄粪水……
冀漾黎明前出门时,瞧着天色不好,遂特意戴了套雨具。
又换上花沅给他特制的橡胶雨鞋,防水防滑。
这会儿自是一身清爽的走到龙门前,身上还带着淡淡艾草香。
橘色的晚霞照在背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金沙,加上冀漾丰神俊朗的气质,更是恍若谪仙下凡,同那些狼狈不堪的士子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泥之别,再明显不过。
待冀漾到了龙门出,在首场高谈阔论的国子监的士子们,几乎各个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紧。
但他们皆是自允名门,爱面子的紧,最怕的便是被外人看了笑话。
是以,强撑着一口气,道“咱们几人自小在国子监读书,就连圣旨都见过,公判,诰令,更是日常所见。
本这第二场考来,对咱们应是手到擒来,可偏偏这贼老天……”
说着几个人便有了共同的话题,各种抱怨了起来。
冀遵眉梢眼角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拍着国子监士子的肩膀,道“是啊!真是天公不作美!”
他顿了顿,指着走近的冀漾,佯装不认识,继续道“不知这位仁兄……身上为何这样清爽,对咱们的遭遇,可有何种看法?”
冀漾听着冀遵夹枪带棒的讥讽,本不予搭理。
他是连瞧一眼都奉欠,但想起自己还要做花沅的好夫婿,那么谦卑、随和诸种好品质皆是不可或缺。
冀漾沉了一口气,薄唇轻启,准备违心的劝慰。
“人生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