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香氤氲,碗碟纵横。
依规饭前要行沃盥之礼,一个个身着华衣的宫女依次鱼贯而入,手中端着金盥、金碗等物。
荣贵妃一手扶着花沅,一手给她垫起软枕。
亲手用锦帕把她的小爪儿擦洗干净,再盥洗,兼漱口。
期间汪稙还要让宫人动手服侍花沅,却被荣贵妃拒绝了。
哪怕是自己骗自己,她也想把这个孩子当作是自己的念橙。
“快吃吧!”
花沅从众多猪蹄中抓起一只有点糊色的,放到嘴边,正准备啃起来。
荣贵妃豁然出口,道“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怎么偏偏选这一只?”
“沅儿也不知道,本能吧!”
其实,花沅知道这只猪蹄,是荣贵妃的手艺。
怎么说前世她也是荣贵妃的心腹,贵妃娘娘调味极佳,可用糖上色的本事,却弱了些,不是浅淡,就是黑糊。
“嗷呜!”她张开小嘴,一口咬下去。
嗯!是那个味儿。
不愧是宫里的食材,当真是上品。
荣贵妃的手艺也不错,猪蹄十分入味,鲜美的蹄筋过了遍舌头,恨不得连着舌头也一起往肚里吞。
“好吃,真好吃,入口爽滑,不肥不腻,实乃佳饶。”
荣贵妃望着她吃得满嘴油,唇角勾起,眸底尽是慈爱。
“娘娘……”汪稙同候在殿外的宫女说了几句,快步走近,瞅了花沅一眼,对着荣贵妃低声说了一句。
荣贵妃微微颔首,让宫人把食案抬得近了些,方便花沅能看得清菜品。
“你先吃吧,本宫在外间见个人,有事就喊汪稙。”
“娘娘您忙,把吃食留下就行,宫人就都撤了吧,这样沅儿也随意些,拘泥着怪累得。”
荣贵妃哂笑。
都用手抓着猪蹄啃了,这还叫“拘泥”也不知“随意些”还要是个什么样子呢!
不过她还是按着花沅的意思,吩咐下去。
荣贵妃起身,缓步走向外堂。
珍珠珠帘轻晃,在阳光的映照下,在她的周身晕染出珠光,仿若披上一层仙气,美轮老之妻边氏携女,给娘娘请安。”
边亚燑与女儿荣卉福身行礼,只是姿态上比素日里少了一份恭敬。
“起!”荣贵妃缓缓落座,把母女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是以,她也不请二人落座,直接开口,道“今儿不是初一、十五,怎么也想着过来了?”
“昨日青光县主一事闹得太厉害了,如今不仅燕京,连外省都在非议娘娘,他们说娘娘不守妇道……人尽可夫……臣妇听后十分担忧,便寻思着来看看娘娘。”
边亚燑努力赔笑着,说着不中听的话。
她的青丝悉数绾成圆髻,配着青金石的头面,身着绛色绣宝瓶纹的褙子,是颇为郑重的打扮。
因为一直未能准许入座,神色有些难堪。
哼,荣贞儿的年纪,比她还大上十多岁,竟也一身粉嫩的颜色,也不知吃了多少补品,才保养出那张皮相。
不过边亚燑在面上,可不敢露出半分异样。
荣贞儿脾气古怪,就算她是小荣阁老的妻子,也未必会给自己留脸面,就像上次宴席那般,狠狠的落了她的颜面,直到最近风头才过了。
昨日林靗那一闹,她这心里可真痛快。
荣贵妃听了也不气,温声道“有心了。”
“看娘娘眼眶红红的,是圣人责怪娘娘了嘛?”
边亚燑望着那个高不可攀的女子,华贵如常,不过眼睑却肿得厉害,想必是被圣人狠狠地责骂了。
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被绿的,何况那人还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一国之君?
此刻,荣贞儿应该怕死失宠了吧?
想她树敌这般多,一旦失宠,那等着她的可就是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荣贞儿不欲告诉她们真相,莞尔浅笑,道“圣人倒是没说什么……是本宫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依着臣妇看,娘娘在宫里太过孤单,连个开解……说个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着实有些孤单。”
边亚燑才不信她的这番话。
解释就是掩饰,荣贞儿不过是不好开口倾诉罢了。
想不到这么骄傲的人,也有这一日。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天底下就没有不喜新厌旧的男人,圣人独宠了荣贞儿十余载,已经属于够长情的了。
边亚燑心中激动万分,继续道“咱们荣府,皆是因娘娘的福泽,地位才能水涨船高,坐享圣恩,光耀门楣。
如今娘娘有难,咱们身为娘家人,又岂能袖手旁观?”
“快说来听听,尔等打算如何助本宫脱困?”
荣贞儿垂眸,隐起杏眼中惊过的暗芒,指尖捻送着一百零八念珍珠佛珠。
就知道来者不善。
看来她对这些荣氏远亲太过纵容,养肥了野心。
尤其荣吉这一脉,恃宠而骄不说,竟敢欺到她的脖子上撒野,也该整治了。
边亚燑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忽视了对方的情绪。
或者说,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一个即将失宠的老女人,若是有自知之明,就应该为整个家族着想,为子侄的长远打算。
“娘娘需要皇嗣傍身,可小太子却……臣妇固然心疼,可不得不要为娘娘的将来打算。
卉儿正处破瓜之年,姿容有奶娘年少之姿。
不如让卉儿替娘娘分忧,这般我家老爷在朝堂,也好更替您尽心尽力。”
荣贵妃接过立她身边汪稙递过来的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