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沅眸底闪过寒色。
三月前,她被花洁的马车撞得几乎命丧当场,倘若没有万年接骨木,就算她侥幸不死,也要终生瘫痪在床,成为废人。
没人知道她那时有多疼,又有多害怕。
每每深夜,她都怕得睡不着,忍受无边的痛苦和恐慌。
若是没有冀漾,她定然熬不过去。
如今,她没要花洁的命,只不过讨个相同的伤,就让人替着抱不平,说话的那人,还是她的生父。
“父亲可知当时,沅儿已是将死之人,幸得孙老出手,又得贵妃娘娘的灵药,这才能康复?”
“你不是已经好了?那宫中就不该再下这种惩罚……
对了,你那灵药可还有剩下的,给你五姐匀些……”花克俭唇翕动几下,声音细微而僵硬,明显底气不足。
花沅捻着手中的玉珠手串,似笑非笑,道“父亲这是在暗中对贵妃娘娘轻视?还是对圣人的惩处不满?”
“反正你冷心冷肺,见祖父病重不去请孙老,见亲姐姐瘫痪在床,也不分些灵药,连些举手之劳的事情,都通通不去做。
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不知养育之恩,不懂……”
“啪!”花沅把茶几上的小茶壶,直接砸到花克勤的脚下,冷冷道“父亲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毁了一闺阁女子的名声啊!”
“哼……我不同你说,更不要再听你的歪理邪说!”花克俭觉得被女儿下了面子,大袖一甩,挑开门帘,扬长而去。
心好累,他要出去同友人吟诗作画,陶冶情操。
花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眸色清冽淡然。
良久,她面无表情地丢掉手中的话本子。
话本子砸到旁边的茶几,瓷器倾倒在地。
各色精致的甜点,洒了满地。
她幼白的小手抚着红锦棉褥起身。
是她错了……
她不该对父爱抱有期待,毕竟,那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子嗣。
她敌得过林淑清等人的伤害,却躲不过父亲的“刀子”。
既然如此,那就活成人憎狗恶的模样吧!
“走,随本县主去找回场子去!”
鹅黄赶紧拿来貂皮大氅,给她披好。
魏紫去把厨房里正忙活的嬷嬷们,也都叫上了。
荣贵妃给花沅选人的时候,除了几个得脸的大宫女,还有一堆身强体壮,彪悍的嬷嬷们。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往平嫡的南院走去,眉目间都带着浓浓的戾色,一看就是去找茬子的人。
林淑清这几日被花沅一直找茬,什么甜点、膳食、炭火……
总之能找茬的事,通通都被花沅挑刺了一遍。
这会儿,她听到花克俭出了府,又去吟诗作画,就估摸着花沅要过来挑事。
赶紧就吩咐人,把南院的大门、角门,各种门全部都关了,还把各院的月亮门,都给用临时的厚木板,给依次堵上。
花沅窝着火,好不容易有了金大腿,还不能狐假虎威的发出去,心里这个气啊!
她身上的伤势不重,可还要准备着逃婚。
私底下的事,都要背着宫女,这几日她一直不得空。
脑中灵光一闪,干脆让鹅黄和魏紫,带领众嬷嬷对着南院隔墙叫骂。
如此,她心里的气出了,还能腾出空来准备逃婚带的小包裹。
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抱着小手炉独自往回走。
花府上下皆知这位祖宗脾气不好,有时从她旁边路过,无缘无故的都要挨上几巴掌。
且人家又是荣贵妃的红人,他们根本就惹不起,是以,众人远远见了花沅,就躲得没影了。
就连看门狗见了她,都掉头眯回窝里。
花沅板着小脸,沿着墙边走过“空无人烟”的豪华府邸。
心中嗤笑。
她又不是干柴,自然不会沾火就着。
那些她找茬的,都是在前世梦中欺辱过自己的人。
还有那只曾经抢了自己猪蹄吃的看门狗,她也重新抢回来了……不,是馋回来了。
昨日,她就站在大黄狗的面前,连啃乱了十个猪蹄,就是不给它一块骨头,馋的大黄狗,直流哈喇子。
见此,她心中才舒坦了。
花沅丝毫不以活成人憎狗恶的模样,而难过,且还沾沾自喜。
因为她走的是下风处的墙根下,所以能弱弱地听到南院里面人对话。
倏忽,她听见从窗棂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仰头瞅了瞅,这是李莹的院落。
难不成这位大伯母,又在密谋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花沅赶紧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又猫着腰蹲在松柏的后面,希望听得更清楚些。
莹兰院,本是隆冬腊月,却弥漫着三伏天的火气,可见身处其中之人有多焦躁。
“哗啦啦……哗啦啦!”抱夏内瓷器落地,破碎之音,此起彼伏。
李莹听到宫里嬷嬷“问候”自己的声音,压抑的火气一涌而出。
将原本人人自危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凝。
她面目狰狞的,连摔了整个抱夏的瓷器,才觉得堵在心中的大山微微挪开,勉强能喘上口气来。
谁能告诉她,花沅那个小贱人,是如何讨得荣贞儿欢心的?
荣府为了一个小贱人,手段用尽。
愣是把她花府的大娘子,李府的正紧八百的大小姐,下入诏狱,还被降旨褫夺敕封!
自从她最疼爱的幺儿,被五雷轰顶而亡,她就一日未曾顺心过。
一旁的花牡早上来请安,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