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潜,很快到了腊月十六日,花牡的大婚之日。
因为她是为人平妻,对于世家大族来说,绝对算不上台面,不至于大办,可碍于两日后花沅与花佳两位姑娘,要同日出阁,花府喜庆的东西也都是现成的。
在没有僭越的情况下,场面也还算喜庆。
星辉月影朦胧生辉,青瓦脊上的琉璃群兽,大红色的栋柱,翘角飞檐,在晨雾的弥漫下时隐时现,偶尔闪着莹莹碎光。
花沅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她日日盼着借这日之乱逃婚。
反正林淑清只要遇见人就说她的是非,每见一人就哭哭啼啼的唠叨一遍。
虱子多了,便不觉得痒了,大不了名声就再臭一点,至于什么家族要保清名,暗中除去辱节的女子,她是不怕的。
因为还有个花克慧,在秦淮河畔做花魁,是红倌人。
听说慧姑姑的生意不错,在刻意的追捧打托儿下,每日日进斗金。
比她当年的硬骨头,简直软成了皮蛋。
反正有这位垫底,她婚前失踪的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花沅心中得意,让魏紫等人都去帮忙。
她独自走出院中,就在鹿顶凉亭后,往东转弯时,被人叫住。
“遗珠县主,万福金安!”李莹的奶娘,贾氏遥喊欲要遁走的花沅。
随着这声呼唤,花沅心道不好,被发现了!
心知此刻无法安然离去,她压住想拔腿就跑的心情,不情愿的回首。
目光不悦的瞧着来人,只见贾氏带着几个婢女,正在朝自己行礼。
花沅将衣袖微收,神色冷凝,问道“起,有事?”
贾氏起身,笑道“老夫人吩咐老奴请县主入宴,没有您在,咱们不敢入席动筷。”
花沅扫了眼,一副逆来顺受模样的贾氏。
她听过阁臣大人帮自己打探的花府消息,心知这才是只不可小觑的老狐狸,李莹不知有多少坏主意,都是这个奶娘出的。
她本能的没什么好感,本欲要拒绝,但想着能吃饱喝足再走,也不错。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婚嘛!
可会不会……太过耽搁功夫了?
也许她可以在路边,随便买点吃食充饥……
花沅心里纠结了一会,还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应下林淑清的鸿门宴。
走过抄手游廊当中的穿堂,越过紫檀架屏风,但见台矶之下,几十个穿红着绿的婢女,整齐站成一队,正端着各色大食盒,菜品的香气四溢。
“怎么还不上菜?饿死了小爷了!”
花沅被这突兀的一声,唤回心神。
好一番辨认,才识出这便是那花克勤的长孙花麟。
记得前世梦中,再过个几年,花麟就长成了燕京第一纨绔。
也难怪他会长歪了,慈母多败儿,何况花麟有母亲殷霏,祖母李莹,曾祖母林淑清疼宠,自幼就被三代女人纵得无法无天,。
长大后自然就歪了,日日无事生非,好逞勇斗狠。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方小霸,整日带着一群无赖横冲直撞,在燕京城中无人不惧。
歹竹出好笋,好竹出痀稳。
后来,也是因为花麟惹下了乱子,花克勤这个做祖父的才帮对方科举舞弊的,没有花麟这棵歹笋,想扳倒花克勤,真心很难。
如今花麟不过十岁的年纪,却因为吃的多,长得格外壮实,看着比她这个快十三的姑娘,年纪都大。
而且花麟专门盯着水嫩小丫头,那玲珑的曲线瞧,怎么看着那眼神都不正,有些色色的,似是勾栏院里客人。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却被纵得依旧同女眷混在一起。
花沅看长歪的大侄子格外不顺眼,尤其那股子溜里溜气看女眷的色样。
想到这里,她寻到在人群中,正含沙射影说她坏话的林淑清,问道“此处乃后宅女眷之所,为何本县主的大侄子,会入席?”
登时,贾氏上前一步,笑道“回遗珠县主的话,冀家女眷特邀与迪公子年纪相仿的麟爷,一同入内院女眷宴席,好有个可以说话的玩伴,省得形单影之。”
花沅被这一提,也想到清源伯府中,冀漾生母的陪嫁大丫鬟柳氏,早些年被抬为妾,诞下一子冀迪。
阁臣大人生母的死因,也许可以从柳姨娘和冀迪的身上,探知一二。
当下,花沅昂着小脑袋,高傲地微微颔首,道“罢了,开席吧!”
因为花牡是为殷霱的平妻,花府没请什么高门大户过来。
在席间,花沅身为县主,在这些女眷中身份最为尊贵,被安排在了主座。
林淑清本以为她好歹也会让让自己的,可万万没想到,花沅竟然就稳稳的入座了。
也不怕扎了屁股!
气得她几乎把手里攥着的绣帕,都给戳烂了。
随着,花沅的一声令下,戏台上的伶人这才开唱,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曲目,牛郎织女、杨门女将等。
然而,花麟哪里见得了,花沅这个半路回来的野丫头这般得脸?
于是,非要争抢着坐在主位上。
她对着周围的奴才,喊话道“混账东西,哪个瞎眼的玩意,安排的席位!”
花沅可没有替别人教育孩子的习惯,再说她仅仅比花麟略长两岁,没必要替别人家的父母宠孩子。
她学着阁臣大人的模样,冷冷道“刮躁!”
登时,贾氏上前请罪,跪下道“是老奴照顾不周,还请遗珠县主海涵,莫要同个晚辈计较才是。”
呵,明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