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云翳重重。
花沅趴在窗前,半阖着眼。
突然听见衣诀纷飞的声音,从正堂门口传来,盹儿立刻散去。
她迫不及待的抬头望去。
春寒料峭,冀漾身上罩了一件玄色羽纱面墨狐领的鹤氅。
俊逸的五官,挂上素来的寒意,会令人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畏惧。
大概是他察觉到屋里人投来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温柔。
小丫头亭亭玉立,宛若一枝怒放的牡丹花,璀璨夺目。
这一年来,小丫头可谓是脱胎换骨,越发的娇俏可人。
冀漾停住,摊开双臂。
花沅眸子一亮,咚咚咚的冲出帘栊,宛若飞入花丛的小蜜蜂。
甜美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丢丢的委屈,道“哥哥,沅儿好想你!”
“我都听师兄说了,这一个月内乖乖的,可不许再贪玩了。”
冀漾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想着小丫头的劫数,眸底掠过一道晦暗。
他有种想把任何潜在的危险,全部除掉的冲动。
花沅没发现他的异常,亮晶晶的望着他,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甜甜道“师傅有没有说,沅儿立下大功,把屠大哥找回来了?”
“说了,说了,都说了,沅儿可是救了屠维一命呢!”冀漾一面表扬,一面拉着她的小爪儿往屋里走。
刚一打开帘子,就嗅到食香扑鼻。
地上摆着一个小炉子,铁丝折成的烤架上面插着一只三黄鸡,鸡皮上涂了橙黄色的蜜汁,烤的油滋滋地响。
周遭飘满了浓郁的香味。
眼下这个时辰,连小丫头夜宵的时间,都过了。
想来是她担心自己太忙,一直没有顾上用膳,为自己特意备下的。
这般一想,冀漾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妥帖,好似有涓涓的温泉流淌。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这就是回家的温馨吧!
花沅坐在小杌子上,割了一块带着鸡皮的肉,用薄薄的春饼加好,又添了点儿蘑菇丝,包好后递给他。
“这天而阴测测的暗凉,也摸不准哥哥几时归家,沅儿便在屋角,擅自搭了个小炉子,这样哥哥一进卧房,就能吃到热乎乎的烤鸡了。”
“你是宅里的女主子,说什么擅自,再说我的沅儿聪慧伶俐,我满意尚且都来不及呢!”
冀漾还没来及洗手,借着她白嫩的小爪儿,直接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他垂下眼帘,凝视着她手里熟练的动作。
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往上,落在那露出一截柔白的细腕上,又瞟到她粉嫩的小脸。
灯光温柔,美人如玉,笑容甜美,无酒自醉。
他支着下颚,无视烤的金黄蜜汁鸡,却对着她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古人说的,秀色可餐吧!
奈何小丫头还小,只能看,不能吃……
“我看屠大哥伤势,却是挺重的,都挖了腐肉呢!”
花沅以为他被自己的厨艺,馋得都快哭了,立马就笑眯了眼,又给他卷了一张。
冀漾鼻间萦绕着浓郁的香味。
无论什么话题,都影响不了自己的“食欲”。
他怎么就越来越不正经呢?
想他好歹也是暗卫出身,经过千锤百年的玄黓!
不过他面上,依旧端的是一派君子之风。
“他那个伤势,倘若再拖上半日,就算是师兄医术精绝,都无力回天。”
“五花和梅花,不是去给屠大哥送信去了,它们两还好嘛?”
花沅寻思着屠维都丢了半条命,那她的小白鸡,岂不是也凶多吉少?
想她手把手的孵蛋,喂食,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好不容易通了人性,还救过自己的命,就觉得小白鸡是弟妹一般的存在。
是以,颇为担心小白鸡的安危。
冀漾当然晓得小丫头的心思。
梅花伤了翅膀,幸好被五花用鸟喙叼着救走,不然就要殉职了。
省得小丫头知道后担心,待它养好伤,再回来吧!
“小白鸡暂时先留在边疆,等过去这阵儿,就让它两回来见见旧主。
对了,贵妃娘娘听了沅儿的求情后,不是将魏紫她们关在诏狱彻查嘛,这几日刚好出了结果。
是鹅黄得了赵奶娘的吩咐,先是在大婚前一日,在小厨房里下了méng_hàn_yào,后又在送嫁途中配合作乱,婚宴上也是她在宫人的酒水中,偷摸的做了手脚。
原本想让殷霱入了洞房后,木已成舟,再揭发出来的,不过终究是事与愿违。”
“赵奶娘许给鹅黄什么好处?”花沅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关键。
就说嘛,那么多人跟着,愣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姐妹易嫁,除了花府,她的身边也肯定是有内鬼。
冀漾捕捉到她这个狡黠小眼神,心下了然。
自家小丫头聪慧异常,只不过太过仁善。
不过日后,有他为她撑起来,小丫头永远吃喝玩乐就足够了。
他在水盆里洗了把手,正要习惯性的甩甩水,却被她递来的小手帕,给擦干了。
“不错,许给鹅黄事成后,抬为殷霱的贵妾。”
“殷霱这个倒霉玩意儿,可真是处处留情,连昭德宫里的大宫女,都敢勾搭。”
花沅笑意盈盈的递了过去小手帕,见他擦好,又收过来,晾在一边。
冀漾洗手后,也没有亲自动手用膳。
他发觉小丫头越来越爱管着自己,眉梢眼角透着喜意。
想不到当年在乱坟岗,凑合几口饭的他,也有被人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