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稙瞳仁颤抖,唇瓣嗫喏着。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不过是花牡眼中的笑话罢了!
自从有了身体上的缺陷,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都没有真心笑过了。
就算他是荣贵妃的红人,但也是个没根的臭太监。
太监是多么的卑贱,被去势后就会shī_jìn。
从此以后,有件东西是不离身,那就是厚帕子,即使到了炎热的夏天,这块如女人月事用的帕子,都不能轻易拿掉,要不然就会将裤子打湿。
他曾亲眼瞧见年纪越大的太监,shī_jìn便越严重,身上便越臭。
年轻的太监还会有些对生的向往,每天都会换洗衣物,但那些毫无前途的老太监,自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是以根本就没空换衣裳。
那种骚臭味儿染满全身,所以才被世人骂做“臭太监”。
自打他去势后,整整十年,每日连口水都不敢喝,就是不想被人叫做“臭太监”,那是他最厌恶的词汇。
他以为花牡对自己的情谊,比花府的亲人还重。
遂哪怕被荣贵妃厌弃,他也要铤而走险帮着花牡,这般她便能安好,只要她安好,他无论如何都无所谓……
是雪女让他重燃生的希望,那是他活着唯一的寄托。
可是他对自己有着再造之恩的花沅做了什么?
不说他无数次的推波助澜,甚至还有数次下了杀手……
他不仅将生命中最重要的认错,甚至还屡次三番要害了性命。
哪怕是今夜,他也是受了花牡之托,然后提前让人牵制住冀漾和他的暗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在这里,准备亲手刺杀花沅的……
可真是讽刺!
“谁在那里!”花沅忽然听到屋顶上的动静,她机警的叫了出来。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救命,救命,有刺客!”花沅察觉到了危险,拿着金银珠宝就砸了过去。
虽然她爱财,但总要先有命才能享乐不是?
花沅瞅准时机,撒开脚丫就跑数数十丈远。
没办法,这是她求生的本能。
“沅儿!”冀漾察觉到今夜的异常,立刻就赶回府上,刚入了正院,就见小丫头花容失色。
花沅挖掘了所有的潜力,如风儿一般冲了过去。
“哥哥救命,又有人要杀沅儿!”
“人已经走了!”冀漾望着墙角那块还要摇曳的枝桠,转身回来。
花沅心有余悸,道“暗卫去追了嘛?”
“不用追,已经知道是谁了!”冀漾将让拥在怀里,决定尽快动手请出这些隐患。
他绝不能失去小丫头……
“花府的人嘛?是花府对不对?”
“应该是花牡哭求汪稙,让他亲自动手的。”冀漾真没想到心狠手辣的西厂厂督,会对花牡言听计从,他失策了。
“哎!对了,荣家还递了请帖,让咱们去参加荣卉大婚,荣吉说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同沅儿道歉,还说荣卉不孝还忤逆,打算负荆请罪。”
冀漾语气如斩钉截铁,继续道“待那时,迁表哥但凭沅儿吩咐!就算是沅儿让迁表哥杀人放火,也是甘之如饴的”。
汪稙回了西厂就提笔入墨,写下亲笔信,又将手中的小册子封好,一齐装进刚刚偷偷飞来大雁的信桶里。
瞧着高飞海东青的渐小的黑影。
他的亲笔手书,很快就会到了辽东,希望来得及阻止计划。
否则,他真是万死也无法恕罪!
仰望星空,宝蓝色的穹隆里烟云胧月,花枝摇曳在瑟瑟秋风中,人迹罕至的河岸两旁,杂草疯长,一只白鸽从北往东急飞。
谢府门前,谢迊大婚之日,一阵轰鸣的鞭炮声,接连响起。
“哎呀!新郎官迎亲回来了,看这后面,跟着四顶花轿,真体面啊!”身穿一身新衣是马桂花,挥舞着帕子,谄媚笑道。
站在旁侧的牛招娣,一脸羡慕,道“啧啧!看看人家举人老爷,一次竟取了四个俊姑娘!”
但见街道拐角处,新郎官谢迊身着状元款式的婚服,爵弁,玄端礼服,缁衪纁裳,白绢单衣,纁色的韠,赤色舄,等物一应俱全,跨下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各色四顶花轿。
居首位的是以黄金为主体的超大花轿,高十余尺,阁六尺许,深达八尺,黄金轿框的四周罩以正红色的绫罗轿帏,在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那流苏一直垂到底,四方四角出檐的宝塔金顶,映着朝霞,璀璨夺目,照得人睁不开眼。
两旁跟着数百位,穿得清一色的宁王府陪嫁奴才,分别抬着一百二十八抬,沉甸甸的嫁妆箱子,一担担坠弯了鎏金扁担,看得两旁百姓直咽口水。
角门前,边石榴压着心中的嫉妒,捻酸道“那朱觐钥不愧是朱姓郡主,虽小产伤了身子,日后子嗣艰难了些,但结发嫡妻之位,却是坐得稳稳的。”
但众人皆忙着数嫁妆,或道喜,哪里有空搭理这乡下妇人。
紧随其后的是银红轿帏丝织花轿,轿帏上用银线绣着富贵牡丹,事事如意的花纹,轿箱两壁栏槛都雕镂银花,均是艳粉浮银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
两侧跟着程婽羽的奶娘疏榛,二十八个陪嫁丫鬟,家丁抬着六十四抬嫁妆,迈着轻盈的步子,走的很是轻松。
李莹因被林淑清怀疑换子之事,不得不为了安其心,将程婽羽以两府联姻的名义,许配过来,但又怎会精心的准备喜服、嫁妆等物。为了程府颜面这才生生凑上六十四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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