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伟绩万古存,平乱问政定乾坤。畏龙本是千年误,爱民自有父母心。
——河南省叶县民间诗集
石乞将白公胜尸首掩埋于山中后,本要逃走,很不幸被叶公沈诸梁所擒。
叶公对白公胜深恶痛绝,但对石乞的要求很简单,希望他告知公子胜下落,因为只要他还活着,就会颠覆楚国的长治久安,所以必须将他彻底铲除。
但石乞却告知白公胜已经自缢身亡,还是自己亲自安葬的。
叶公认为,如果公子胜真如石乞所说已自缢身亡,那就要见个尸首,落个心安。于是,叶公又希望石乞能够告知公子胜的埋尸之所。
石乞担心公子胜尸首受辱,不肯透露,还不忘恶心叶公一把:“我当然知道白公埋在什么地方,但他临死前不让我说,所以我不能透露。”
为一个为非作歹的亡人严守秘密,这就很伤活人的感情了,叶公命人在石乞的面前架起了油锅,告诉他如果老实交代,就官复原职、荣华富贵,否则就将他处以烹刑。
一直以来,烹刑都是最惨无人道的刑罚之一,其又根据受刑者的态度分为生烹和死烹两种类型,这两种类型从字面上很好理解,如果石乞坚持严守秘密,他面临的将是最残忍的生烹。
在叶公看来,随公子胜作乱的人绝大多数是不讲诚信、也不勇敢的,他们奸诈欺骗、诡计多端,为了保存自己,随时可以出卖朋友、同伙,甚至是自己的亲人。
他认为,像石乞这种寡廉鲜耻、丧尽天良的小人物,只要遇上危险,生死关头比兔子跑的还快,绝不会挺而走险,只要稍微恐吓下,自然不打自招。
然而,令叶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不管如何威逼利诱,石乞始终不肯透露白公胜下落。
面对又臭又硬的石乞,叶公失去了耐心,恼羞成怒道:“再不言,当烹汝!”
自古高洁之士就将胁迫视为侮辱,宁死也不屈从于淫威之下,虽然石乞从未将高洁二字挂在嘴边,但面对叶公的以死相迫,他非但不恐慌,反而自解衣衫,笑道:“我跟随白公图谋大事,此事若成,我则为卿,不成则烹,又有何惧?”
说完,石乞跃进滚沸的汤镬,从容赴死。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有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永远不要轻视小人物,有时他们也有连生死都挡不住的骄傲,也有他们内心所坚守的道义和铮铮傲骨,宁可被煮,也不改初衷。
至此,白公之乱在叶公烹杀石乞、剪除党羽之后宣告结束。
在此事件中,无论是殉国而死的令尹子西、司马子期,还是被叶公正法的石乞,甚至为父复仇的白公胜,都表现出轻生死、重忠义的侠义精神——忠孝、仁义、诚信、勇敢、无畏。
侠义是儒学的一种江湖表型形式,就连孔子也提倡尚武精神。
于是,楚人们便用“侠”的刚性,来诠释“礼”之柔性;用“义”的激切,来铺垫“儒”的积极入世之情,就连刚复位的楚惠王,也表现出侠义的一面。
东汉王充在《论衡·福虚篇》中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次,楚惠王在吃凉酸菜时发现菜中有水蛭,如果此时声张,种菜的、洗菜的、烧菜的、端菜的按法律都该处死。楚惠王曾在白公之乱的时候和下人们待过一段时间,非常同情下人们,于是咬咬牙,就把水蛭吞食了。
吞食水蛭之后,楚惠王腹痛难忍,令尹十分着急,便问楚惠王是如何得此病的。楚惠王回答:“我吃凉酸菜发现有水蛭,如果责怪后厨他们,他们按律当斩,我于心不忍;如果饶恕他们,便是‘废法而威不立也’。于是我就趁人不注意,吞了下去。”
令尹一听,也没了办法,只得安慰道:“臣闻天道无亲,唯德是辅。王有仁德,天之所奉也,病不为伤。”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总结为八个字:听天由命,自求多福。
果然,福来了——当天晚上,楚惠王去厕所方便时排出了水蛭,他患有多年的心腹血瘀的病,也因为水蛭的吸吮也痊愈了,因祸得福,正如令尹所说“天之所奉”。
唐代诗人周昙在《春秋战国门·楚惠王》中也赞道:“芹中遇蛭强为吞,不欲缘微有害人。何事免成心腹疾,皇天惟德是相亲。”
白公胜究竟是死是活,目前对于叶公沈诸梁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迎回楚惠王,以安定楚国。
楚惠王复位以后,叶公沈诸梁一时间也风光无两,被楚惠王授以令尹、司马两个重要职务。军政一肩挑,在整个楚国历史上可谓是空前绝后。
楚国自从楚昭王复国之后,一直处于稳步上升的发展阶段,白公之乱对于楚国来说,由于时间短暂,影响范围不大,对楚国并无重大损害,但还是有一些国家依仗吴国不把楚国放在眼里,比如一直在吴楚间摇摆不定的陈国,陈湣公在看热闹的同时一时心血来潮——“恃其聚而侵楚”。
楚国一直想报复,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白公之乱次年(公元前478年)三月,越王勾践和将领范蠡、文种等率军大举攻吴,在笠泽(今江苏吴江)一带,大破吴军,消灭了吴军大量的有生力量。
吴军“三战三北”,尸横遍野,一败涂地,吴王夫差仅仅带着少量的残兵逃入姑苏城(今江苏省苏州市)中,龟缩不出。
笠泽之战使吴国国力大损,短时间内再无实力与楚越抗衡。
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