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公元前579年,楚共王十二年)春季,经过华元的努力,晋大夫士燮与楚公子罢、许偃盟于宋国西门之外,签订了世上最早的罢兵协议,史称“宋西门之盟”,又因为是华元促成的此次弭兵,又称为“华元弭兵”。
盟约强调,晋、楚二国,以后不要互相以兵戎相见,要好恶相同,一起救济灾难危亡,救援饥荒祸患。如有攻打楚国的,晋国就攻打它;对晋国,楚国也要这样做。两国互派大使,道路畅通,协商不和,讨伐背叛。谁要违背盟约,神灵就要诛杀他(“殛之”),使他的军队战不能胜,国家得不到祭祀。
就在晋楚会盟的同时,刚被放回去的郑成公和一些诸侯亲赴晋国听受和约最新进展,共同庆祝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中原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和谐、热闹、幸福的欢声笑语中。
同年秋,晋派遣郤至访问楚,相互承认盟约(“且莅盟”)。
十二月,晋厉公又和楚公子罢盟于晋地的赤棘,对盟约的内容再次做了肯定和强调,宋西门之盟得到了很好的贯彻执行。
“故乡门巷荆棘底,中原君臣豺虎边。安得务农息战斗,普天无吏横索钱。”
——唐﹒杜甫《昼梦》
身在乱世,和平只是一种奢望,务农息战,只是诗人笔下的一厢情愿的天真。
和平,是战争的另一种延续。
不管是国家、单位还是个人,任何涉及双方利益的协议都有保质期,心知肚明而已,只是都不曾在协议上注明期限而已,宋西门之盟也不例外。
尤其是晋、楚二国长达一个世纪所积的仇隙,并非一朝一夕或一个盟约所能化解,双方在形势对自己不利时,都希望通过暂时的休战而得以调整。
晋国首先提出和平愿望的原因是不想两线作战,其弭兵的目的也很简单——如果与秦国结盟了,那就打楚国;反之,那就打秦国。
既然现在已同楚国结盟,攻打秦国一事也被晋厉公提上了工作议程。
宋西门之盟的次年(公元前578年)四月,晋厉公以秦桓公单方撕毁“夹河而盟”盟约为由,派遣吕相去和秦国断绝外交关系。
五月,晋厉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联合齐、宋、卫、鲁、郑、曹、邾、滕等八国联军,在麻隧(今陕西省泾阳县北)大败秦军,秦将成差及不更(爵名)女父被俘,联军曹宣公战死。
晋联军见秦军溃败,便乘胜追击,强渡泾河,一直打到侯丽(今陕西省礼泉县境内),然后班师回朝。
麻隧之战的失败,使秦国有生力量基本被歼,不再对晋国西境构成威胁,秦桓公怒火攻心,与次年去世,不过他留下了一个会打仗的儿子——秦景公。
而晋国在取得麻隧之战的胜利后,完成了“秦、狄、齐“三强服晋的部署,中原诸国皆为晋之属国。
至此,晋国与楚国弭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就是激怒楚国撕毁盟约,从而联合诸侯及吴国,一同伐楚。
晋国攻打秦国,是楚国签订盟约前没想到,他们认为晋国弭兵的原因是同他们一样,需要休养生息,但没想到晋国却来这么一手,把友国打得体无完肤,相比之下,楚国的政治水平还处在小学级别。
面对秦国的求援,楚国也很为难——如果来救,刚签订了盟约,不能还没焐热就撕毁;如果不来救,长达一个多世纪的秦楚感情就这样破裂。
对宋西门之盟抱有一丝幻想的楚国,最终选择了见死不救,而这个选择,对后来的楚国发展影响深远。
公元前577年,郑国在晋国的指使下,两次攻打楚国的与国许国。许国是现如今为数不多的亲楚国家,数十年为一日,毫不动摇,但楚国方面还是对盟约抱有幻想——不救,于是许溃,溃的很厉害,割地求和,并与次年迁都于叶(今河南叶县南)。
公元前576年,弭兵之会后的第三个年头。
三年来,南方的吴、楚虽然依旧彼此虎视眈眈,毕竟没有发生新的摩擦;晋国也击败了秦国,换来了西域稳定,又料理完毕曹国的内乱,正好可以息兵养民;宋国虽然有鱼石和华元的博弈,但那终究是宋国内政,放在国际上,算不得什么大事。
各国外事没有,内部的纷争却时时都在发生,或隐或显,或大或小,争权夺利,争功邀宠,早已司空见惯。
不久,晋厉公坐不住了,又和鲁成公、卫献公、郑成公、曹成公、宋国世子成、齐国大夫、邾人在戚地会盟,并当场抓走了不听话的曹成公。
此举终于引起了楚国的警觉,楚共王觉得自己签订了盟约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安心发展,你却在中原做老大,耀武扬威,并且毫无偃旗息鼓的意思。
于是,争取郑国,北进中原之事,也被楚共王提上楚国议事日程,引起楚高层争议。
以子囊为首的守盟派则认为,刚和晋国结盟没几年就背盟,会失信于天下,并阐述对于信用的看法,觉得信用是用来保持礼义的,而礼义是用来保护一国之生存的,如果信用、礼义都没有了,必然祸至。
以司马子反为首的主战派则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认为,晋国首先挑起事端,结盟也只是形式,如果流于形式而不切合实际,楚国好比是坐以待毙,建议只要形势有利于自己,则可以撕毁盟约,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