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一走在大郑村磕磕巴巴的土路上,昂着小下巴绷着小脸儿神情严肃。她现在要去喊她爹她哥她弟弟回家吃饭,最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他们三个人都拉回家,不然回去之后家里的美味烧鸡就可能只剩下一个鸡架子,而可口的鱼汤也或许只剩下点鱼刺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娘很有可能会发飙,而她娘发飙的时候,谁都受不住。
郑一一先来到了村南边的小河边,一眼就看到了在那里玩泥巴的大正村小屁孩儿们。在这一群小屁孩儿每人都糊了一手的泥巴、幼稚又天真地追着喊着往别人脸上抹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穿着灰色棉布衫、梳着总角发髻的小男孩不动如山。他淡定地蹲在河边,面前摆了六七个小瓷瓶,一会儿倒倒这个、一会儿搅搅那个,认真的不得了。
郑一一抽着嘴角走过一个绿乎乎的泥丸往白色的小瓷瓶里装。光是那墨绿的颜色就让郑一一心中不适,她蹲下身凑过去,秀挺的小鼻子闻了闻,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她弟弟的背上。
“郑万!!你又偷拿家里的黄连粉和巴豆粉!!这次又是什么?”
被拍了一巴掌的郑万暗自呲牙,他姐的手劲可真大。但表面上他却十分镇定,脸上带着迷之自信看向郑一一:“姐,这是我自己配的‘伸腿瞪眼丸’,吃了它之后至少能让人在两刻钟内如坐针毡、伸腿瞪眼、苦不堪言。厉害吧?”
“你之前给我讲的那什么‘含笑半步颠’我还没想到配置的方法,毕竟让人又笑又跳的药材和毒草实在难找,且外公说了,大部分毒草人吃了之后都是笑不出来的,更别说活蹦乱跳了,姐,真的有这种药丸存在吗?”
郑一一哑口,她总不能说不管是“伸腿瞪眼丸”还是“含笑半步颠”都是电影里瞎吹出来的吧,别说没法跟这个弟弟解释什么是电影,还有损她做姐姐的威严。她一把抢过郑万手里的白色瓷瓶,揪起弟弟的衣领吼:“当然有这种药的存在,你不知道不能说它没有,这世界之大,你才看了多少呢!好了,快点把东西收起来跟我去找大哥,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乱配药,娘让你跟外公学的是医术不是毒术!你才多大就不学好了?”
郑万撇撇嘴,拍了拍放在怀里的另一瓶伸腿瞪眼丸,然后从袖子里扯出一个布兜,把地上的小瓷瓶全部包了起来。最后才跟那些六七岁的小伙伴们挥手。
“郑万你姐又喊你回去吃饭啦?下次记得再来跟我们玩啊!”小屁孩里一个个头最大的孩子对着郑万挥手:“下次咱们再一起去药鸡子烤来吃啊!我们给你拿豆粉和草药!”
郑一一瞬间扭头看自家小弟,那双杏眼眯起,细长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娘说昨天村东头老郑叔家里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只鸡,是你们抓的?!”
郑万看着自家二姐马上就要爆发的气势,僵了一下身子,迅速摇头:“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我就是和郑大蛋他们一起去溜达了而已。从来没有毒药鸡子然后烤了吃!”
郑一一冷笑两声。听听这不打自招的否认三连,是时候再回去清理扫荡一下弟弟的房间了。郑一一就不明白了,一个才六岁的小屁孩,怎么就立志做天下第一毒王了呢?!难不成是她讲了什么不和谐的睡前故事?但她最多也就是讲了古代版的白雪千金、将军斗恶龙这类的故事而已,从来没讲过东邪西毒啊。
郑万看二姐的表情将崩,心中忐忑且暗恨郑大蛋多嘴,下次坚决不带郑大蛋一起玩了。这家伙每次都是吃的多动静大,特别不适合闷声发大财,也和他无声无息毒倒天下的志向不合。
“那个,姐,赵狗蛋说大哥今天在村西头的虎子哥家里开的赌局,不在大勇哥家啦。”
郑一一往宋大勇家的脚步就顿住,脸上表情有点狐疑:“为什么?郑虎家的房子可不够大。”
郑万抓到了告黑状的好机会:“因为赵狗蛋听他哥说,大哥嫌弃你总是找他吃饭还掀他赌桌,就打算换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多玩一会儿。不过他们再怎么换地方也是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的,嘿,姐,你看,我总是向着你的。大哥才是真的不学好,他今天肯定又出老千啦!”
郑一一看着小弟的笑脸,心口那叫个疼。小弟沉迷制作乱七八糟的药丸也就算了,大哥才是真走在作死的反派道路上啊。她的面色绷得更紧,拉着小弟就往郑虎家里去。
沿路上的村民们看到郑一一绷着个小脸拽着弟弟快步走过的样子,一个个都面带笑意地跟她打招呼:
“一一呀,又去喊你哥回家吃饭呢?这次可要注意点儿,别把勇子给打哭咯。”
“说什么胡话呢,一一可是最懂事听话的好丫头啦,她可不打架的。把勇子打哭的是她哥郑千。”
“哎,这丫头生在郑百十那混子的家里真是可惜了。看看那长相、那细白的小皮子和性子,别说咱们村儿了,就是周围的几个村子加起来也没有比她好看的丫头。她要是穿上绫罗绸缎,比县城和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也差不多少呢。”
“你就胡说吧,一一丫头再好也是咱们农家的土丫头。她有个那样的爹,官家小姐什么的就等下辈子吧。”
郑一一听着那些周围村民的说话声不为所动。这种对话她每天都要听个十几次,都快会背了。而且,就算她爹是村内公认的大混混,但只要混混爹没有做出欺压乡里的恶事,只是专业放贷和收账的话,作为混混的闺女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