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程家,现在怎么样了?”
“主犯判了死刑,其余人等全部流放。”丰子翌并未隐瞒,把最后的处置结果如实告诉了她。
程苒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她眼中再流不出一滴泪,只见她缓缓抬起眸来,定定道:“丰子翌,我要离开这里。”
丰子翌眼皮倏地一跳,继而声音平静道:“可以。”
自始至终,他都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午后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仿佛在两个人之间横亘了一条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
……
程苒离开的时候没有同任何人道别,只是留了两封信,托人分别带给青汣和魏岚。
而就在她离开后,丰子翌一个人在一家书店门口坐到了天黑。
“大人,可算是找到你了,宫里来人说皇上召您立刻进宫!”府上的小厮一边喘气一边急匆匆地说道。
丰子翌敛了敛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眸深深看了身后的书店一眼,良久方才收回视线:“走吧!”
如果青汣在这儿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丰子翌与程苒初遇的地方。
……
聚福楼。
一名衣着破旧的老道坐在桌子旁,左手拿着一只烧鸡,右手抱着一壶酒,吃得是满嘴流油,好不满足!
“嗝——”一只烧鸡下肚,老道打了个饱嗝,摸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感叹道:“果然,还是这聚福楼的烧鸡最合我胃口!”
青汣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烧鸡也吃了,酒也喝了,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哎呀,别急嘛!”麻衣道人不以为然地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忽而想到什么,不由问道:“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事来着?”
青汣:“……”
深吸了好几口气,不生气,不生气,青汣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几乎是强压着火气,青汣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噢噢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问这个啊,早说不就完了!”麻衣道人一脸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青汣眉心狠狠跳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咳!”麻衣道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即一本正经道:“据我所知,南越有一种秘药,名曰‘牵机’,不管这人病得有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此药后都会迅速好转,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青汣心下一沉,继而追问道:“那代价呢?”
“代价就是服药之人每日都会忍受极大的痛苦,直至百日之后死去,药石罔效。是以,这药又叫‘百、日、牵、机’。”说完,麻衣道人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仰头抿了一口,叹道:“好酒!”
“原来是这样……”青汣眸中划过一抹了然,以慎王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给曲箐服下牵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利用了慎王救人心切的心理,故意诓骗于他。
而曲箐明知此药是饮鸩止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服下,想来也是希望能够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不知是不是最近见过的分别太多,青汣心中一时间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青迩和离,程苒远走,如今的曲箐不惜飞蛾扑火也要最后一搏,是非对错,感情的事还真是很难有一个定论。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麻衣道人半醉半醒地说道:“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不得,说不得啊!”
青汣骤然回过神来,转而说道:“上次我问你的那件事,当真没有一丁点儿可能吗?”
尽管心中早已知晓了答案,但她仍是抱有那么一线希望,惊鸿惊鸣的命格本就特殊,万一,万一自己可以带他们一起离开呢?
“上次?”麻衣道人摇了摇头,疯疯癫癫地说道:“问题还是原来的问题,答案自然也就还是原来的答案,彼时与今日又有何分别?唯一区别的只能是面对答案的心境罢了。”
闻言,青汣抿了抿唇,末了自嘲一笑:“是我妄求了。”
“下个月就是中元节了,我会设法拿到封焰镜,届时还请道长相助!”说着,青汣朝他拱了拱手,眉宇间的神色无比认真。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竟还未打消离开的念头?”麻衣道人药童叹了口气,道:“我同你说了那么多次,顺势而为、随遇而安,你这丫头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执念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青汣顿了顿,定定道:“有些疑惑,须得亲自解开方能真正安定下来。”
“人这一辈子弄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答案真的那么重要吗?”麻衣道人无奈地问。
“重要。”
麻衣道人忍不住摇头:“倘若那个答案不是你想要的,你也还是非要知道不可吗?”
青汣笑了笑:“我这个人固执得很,怕是要白费道长的一片苦心了。”
麻衣道人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丫头,你扪心自问,这里当真没有任何让你留恋不舍的人吗?”
青汣停顿了一会儿,末了坦然道:“有留恋,但没有不舍。因为于他们而言,我只是个过客,他们于我,亦然。”
“你这丫头执念太深,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麻衣道人兀自摇头,俨然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有些事情,总要试过才不会后悔。”
见她如此坚决,麻衣道人也不再劝,道:“罢了,你既心意已决,我再说什么也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