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一番好意,竟被小丫头搅和了。李翰正怕卫老生气,打个圆场。却瞧见卫老神色平静,似乎不为所动,反而问:“小姑娘,你为何知道我这茶是落英,这点心又是白玉盘?”
林一亭道:“原是一位长辈提过,卫庄公喜烹茶,每有奇想便记于纸上,又常邀朋友品鉴。然而此人口味与众不同,因而所煎之茶,常人无法下咽,其中落英最苦。此苦远非常苦,乃是取初蕊的几分长无依,繁花的曲终,枯花的羞见,揉合一滴孤僻,两份愁,三分孤,相互煎熬。置于花前,繁华皆去,因而名落英。不可缓缓品味,只需入口即可。”
卫老却笑了,道:“这样的解法,我也是第二次听见。巧得很,这里的落英有些不同。”
林一亭连连摆手:“这不过是长辈的一些胡话,我是不懂的,不过做了回庸人,白讨了一口水喝。”
卫老道:“这座山曾有一个名字,叫剑冢。传说中有一仙人在此处飞升。留下洞府,里面存有仙药,天书,引得江湖人人觊觎。然而经年不得入口,于是众人折返。有一年来了一位年少书生,碰到了一位长者,长者为他卜了一卦,说前路凶险,只需装聋作哑,就可保平安。然而这位书生聪明绝顶,被困其中,花了数月解开了密语。然而其中的天机却被泄漏了,书生酒醉,与好友谈及此事,好友将他杀死,取走了他带出来的灵丹妙药。然而洞天福地的开启,引得天下豪杰追逐,就在这一线天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惨案。可惜除了这书生,后来之人再无进入。因书生取走的是灵药,这天书仍在,入口便在这口古井之中。落英这种茶树就长在古井之侧,因常年浸染鲜血,又被魂气滋润,饱餐人间百味,才有了这劫后余生的味道。我用此茶,原就是取了凶狠戾气,因而用白玉盘作陪,大约希望人人能分得一点凶煞之气,这里的魂灵才能得到安息。”
林一亭听后,几分踌躇,李翰又取半盏,道:“能化繁为简,尝万恶,品甘苦,原本就非常人之责。圣人忧心天下,于是先取,以身为天下,则可常保。先生这个故事奇特得很。”
卫老笑了,道:“原本就是看着石壁上的拓字,只言片语得出的,也不知是谁划上去的,刀剑之力,神奇。都是老头子说了这么多,还未曾问,你二人为何至此?”
林一亭望向李翰,他倒自信,道:“不过是少年游玩之时,找到的路,想着好玩,又走一遭。”
茶已喝尽,又瞧了满目的风景,已经是难得一次出行了。李翰之前曾在望鹤楼远远见过卫老一面,当时疑问存到现在,趁此机会,问道:“上次望鹤楼之会,先生听我一言,就离席了,难道其中有何不妥。”
卫老拂袖,站了起来,道:“少年志气,无可厚非,然而过刚易折,过智易夭,利弊权衡,原不可告知众人。老夫且只能送少年四字—-大智若愚。”
李翰正琢磨,旁边的林一亭却呼了一声:“井里似乎有什么。”
井中升起一缕青烟,自下而上,水中咕咚声渐响,似乎有物正在上浮。李翰望向卫老,只见他也无解,正纳闷,突然见井水喷涌而出,漫天水花,地下似乎有大变动。耳边只听见林一亭大喊:“趴下。”
地动山摇,震感强烈,难道有大地动不成?林一亭眉头紧皱,好好地出来转一圈,竟然遇到百年难遇的大灾难。眼前水花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随手扔出一把银毫。
好一会儿,动荡感消失,眼前竟然摆放着一只死兔子,腿脚还在抽动,身上扎满了银豪。原来是它,林一亭伸手要去抓兔子,李翰连声止住:“别动。”
白兔脚一蹬,已然死去,双目圆睁,火红一片,唯有一身白毛,只是染了些水花。这兔子是从水中出来的?
林一亭和李翰互视一眼,心中有些好奇。李翰询问卫老,道:“这山下有何奇特?”
卫老道:“这口井,就是洞天福地的入口。常年沉寂,今日怎么有如此大的震动,难道……”
山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