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选人最末阶的官职,有州司理,司户,司法,户曹,法曹参军等等,虽说是州官,但与县主薄,县尉平级,低于试衔知县,更低于县令。
即便如此,章越还是为蔡确感到高兴。
除了蔡确,还有一人则是同斋的向七。
向七名次更低只是第五甲,必须守选,但即便是守选,不出意外日后也要为官了。
当日看榜,章越看着向七中进士的那一刻,是当场喜极而泣。然后被五六名商贾看上,围着他好一阵争夺拉扯,上演了榜下捉婿的一幕。
章越,黄好义看着向七欲拒还迎的样子,也是好生觉得无耻,又有些羡慕。
至于本是同窗好友的刘佐则只是微微笑着。
章越心想,两个好友一个中了进士,一人回家经商,从此云泥有别了。
“三郎,四郎,愣着作何?斋长,不,状元公请我们今晚在清风楼吃酒了!”
众同窗们哄然大笑,一旁有人羡慕地问道:“你们就是今科状元的同窗啊?”
一人笑着道:“不仅是同窗,还是同斋舍。”
“佩服佩服!”
宋朝的风气,从上到下都敬佩读书人,至于状元更是敬佩中的敬佩。众百姓们听说章越他们都是刘煇的同窗,当即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众太学生们都是笑着。
“走喽,咱们去清风楼吃酒了。”
章越也是笑着,欲大步离去,回顾间却看到刘佐看着远处。
章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正是向七所在的地方。
刘佐看到章越笑了笑走了过来道:“你觉得向七中了进士如何?”
章越道:“有些羡慕。”
刘佐苦笑道:“我倒是难受,想着以后向七每夸耀科场上事一次,即想到自己如何落榜,心就要痛一次。这朋友怕是没得为之了……”
“舍长……”
刘佐道:“你莫要怪我小气,我说心底话罢了。向七他很好,虽说家境贫寒,但到心底一直憋着劲,想要有一鸣惊人的一日,让以往看不起他的人都看看他今日的风光。他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我心底真的替他高兴,但只盼他莫在我面前高兴即是了。”
章越道:“舍长你今后真不回太学了。”
刘佐点点头道:“我会回去收拾,三郎,此番话早与你说过了,但你我交情不能断。你这人宅心仁厚,日后若是发迹了,我只会替你欢喜,绝不会有嫉妒之意。”
章越不好意思地道:“舍长真看得起我,也好,以后常来找我。”
“当然,若有汴京有任何难为之事,三郎尽管知会于我。”
说完刘佐又看向了向七。
但见一名有财有势的财主依仗着人多势众强行将向七押上了一顶轿子里,吹拉弹唱而去,旁人笑着一路指指点点,几名童子还拍手欢唱。
当夜章越,黄好义在清风楼内通宵达旦地畅饮。
刘几也是很给力,吃了酒后,又叫了二三十名官妓,这都是汴京颇有名声的官妓,不少都是色艺双绝的。平日多少达官贵人等闲也见不到一个,如今冲着状元郎的面子一并都来了。
众人通宵达旦地吃酒玩乐,回到斋舍后,章越也是睡到日晒三竿。
这日太学里也会很通情达理地不查宿,任学生们在外过夜。
到了中午,却见向七回来。
昨日向七还是一身蔽衣,如今却着锦袍,踏着上好缎子的皮靴,风风光光地回到斋舍。
章越看见向七,忙推醒了黄好义。
“七郎,你这当姑爷了?”
向七哈哈一笑,没有直言,当即坐在椅上道:“也没水喝,渴死我了。”
黄好义好心道:“陶罐里有水,自去取吧!”
向七埋怨道:“四郎,你这人一点眼色也没有,我如今马上要做官了,你也不知服侍则个。日后让我如何提携你?”
黄好义笑骂道:“好你个向七郎,不过是个第五甲,即到我与三郎这来装模作样了。”
向七哈哈一笑道:“开个玩笑罢了,我们是布衣之交,日后我再如何,你我的交情还能忘了。”
说完向七向章越一拱手道:“三郎,我向七平日多受你的恩惠,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章越笑道:“七郎,你说这些作什么,我可没觉得平日有帮你什么。”
向七正色道:“三郎,我知你素来大方,从不与人计较。但我向七郎这些年,哪怕受过人一点恩惠都会记在心底,是了,刘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