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他就常常有这样的一场噩梦:
血红的天色、血红的没点波澜的海,也没见太阳或是月亮。
他自己则茫然地立在海面之上,踩着海水,并未沉下去。
这是哪?
阳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压抑可怖的情境,也确信自己轻飘飘地像根芦苇。
这一定是梦。
可为什么一切的感受又如此真实?真实到他能够清楚地思考。
阳尝试着向前走一步,发现自己仍踏足在海面之上,而踏足之处,那海水竟连一点波纹都没有泛起,足下传来的感觉也像踩在平常的石路上一样。
于是他继续向前走。
这一走,便不知是多久。阳觉得似乎过了几个世纪,但他却并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似乎在这里,他不会升起任何寂寞或者厌倦的感受,他感觉自己能走至永恒。
可冥冥中的存在并不允许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当他不知走了多远的距离后的某刻,海面突然掀起惊涛骇浪,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感弥漫在阳心头。
巨浪甚至遮掩了天空!让原本就血红的世界更加如被浸满了鲜血一般。
面对如此的天威,阳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无比的恐惧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巨浪朝他卷来!
无边的浪潮翻涌,却毫无声息。
这晦暗绝望的气氛,加上他心头那始终笼罩的无法言喻的压抑感,阳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无措之下,巨浪已到了他的头顶,下一瞬间,便将他卷入其中,随之海面恢复了平静。
不知是否是错觉,阳在被卷进巨浪前的刹那,他似乎感觉到有一个深红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阳时常陷入这样的恐慌,仿佛永恒的空寂,仿佛被世界抛弃,以及那最后,感知中的一道无情、残忍、血腥、疯狂、怨毒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负面情绪的目光。
那熟悉的目光。
那是,毁灭者。
毁灭者!
那最终的恐怖,被人们赋予无数诸如末日使者、天灾之主、终结者等威势滔天的名号的存在。
普通怪物被称为普通异化体,数十米的怪物被称为变异异化体,它们虽然给世界带来了无数的灾难,但人们对他们的称呼仍是十分刻意呆板,系统化,并没有体现出它们的残忍疯狂,而且,它们也只有这样一个称呼,除非,异化体、变异体这样的简称也算?
只有毁灭者,自从这种怪物出现在地球之上,被人们所知,它便拥有了数不清的,各种表现出人类对其无穷恐惧的名号。
而据说,当救世主出现后,人类把一切希望都寄拖在救世主身上,为了同救世主这个名号相呼应,毁灭者这个名头应运而生,且成为那种怪物最被普遍认可的名字。
但究竟是先有毁灭者的称呼,才有救世主的名号,还是先有救世主的名号,后有毁灭者的称呼,无从知晓。究竟是人类为了给自己底气,才把那群非比寻常的人称作为救世主,还是人类真的相信他们有着符合救世主这个名号的能力与潜力呢?也无从知晓。
总之,无论怎样,毁灭者,都是人类最强大、最恐怖的敌人。想要终结这末世,毁灭者们,便是那路上的一座座高山。
它们的体型大小也的确如同一座座山一般。少说,都是上百米。
阳见到的第一个毁灭者,就是那个带给他特殊的变化的,同时也使月变成一个怪物的毁灭者。
他那时差点被月杀死,变异体巨大的脚掌已快触及他的头发,只需一瞬间,他便会被彻底碾成肉泥。
阳那时的内心的思绪已无从探明,但肯定十分复杂,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但初获力量,加之从前都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而且他那时的状态还十分差,不仅身体提不上一丝力气,每动弹一下都会出现如潮水一般的疼痛,那是经历改造后的后遗症。所以他始终手足无措地立在那,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阴影靠近。
然而阳忽然听见了一声震天的嘶吼,像龙吟,在那一瞬间,天地间刮起无尽的风暴,大地之上无数的树木草土都被掀翻而起,肆意乱舞。阳看不清外边的云层是否被撕裂了,但他可以看到的是眼前这巨脚,这恐怖的怪物,竟然在颤抖,而且中止了踩踏的动作。
隐约的,阳甚至听见一声呜咽,仿佛绵羊看见了狼,狐狸见了老虎,那是食物链下层的存在对食物链上层的存在恐惧的呜咽。
那呜咽来自头顶的怪物。
阳还没来得及庆幸余生,滚滚的落石声又传入他耳中,山崩地裂一般,轰隆隆不断的都是那种声音。
“嗷!!!!!”
又是一声龙吟般的嘶吼,这次的声音远比之前更为有力,更为震撼,简直比惊雷还要响,一时甚至盖过了那山崩地裂的轰隆声。
瞬间,无比强劲的风暴由巨石处而向外,卷飞一切阻拦的东西。
阳意识清醒之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是蜷缩起来的变异体,与那陨石中显露出庞大身形的那不该存在于现实的怪物。
那是一头同史前霸主霸王龙相似的怪物,只不过高达百米,远比史前霸主高大的多,它仰天长啸,无尽的风暴凭空而起,撕裂了四周的天地。
阳直接从变异体脚下被吹飞,吹得昏迷过去。
仅仅靠这风暴却不至于让阳意识模糊昏沉,是那啸声,那啸声中仿佛蕴藏着尤为特别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