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
此时已近深夜,走廊外灯笼高挂,灯火通明,偌大的方府,倒是安静的可怕。
“云儿,这大半夜的,为何带着你这未过门的妻子,避过旁人耳目,闯进姑姑的房中?”
长公主端坐在床塌边,眼角瞟了一眼睡得极香的方以宁,又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两人,脸上倒是笑意十足,可那双美丽的凤眼,却是丝毫不见笑意。
“长公主殿下,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必如此兜圈子了。”
谢菱低头看着桌上的空杯,手指在杯子外侧轻轻地摩擦着。
长公主双眸一闪,遂笑着说道:“谢大小姐,你可是本宫的侄儿未过门的妻子。按理说,应当同本宫的侄儿一样,称本宫一声姑姑的。如此见外,看来是没有将本宫当成你的家人来看待啊……”
“长公主,自是天潢贵胄,我等舞刀弄剑的粗鄙之人,怎配?”谢菱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望着长公主,笑着说道。
两人看似平静的对话,实际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其中你来我往的对峙。
奇怪的是,两人说话声音不轻,床塌上熟睡之人,好似没听见一般,一点动静也无。
“不知本宫何处得罪了谢大小姐,让谢大小姐对本宫的成见如此之深,还望不吝赐教,本宫定好好改过。”长公主抬眼望了一眼祁云,见他并没有出声相帮之意,心下便明,他们两个定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谢菱看了一眼长公主身侧那袅袅升起的朦胧烟雾,开口道:“长公主这屋内的熏香,可真是好闻,只是这与其他的东西结合起来,怕又是另一番作用了,比如这紫兰林叶……”
长公主双眸闪过一阵疑色,转瞬即逝,心下想道:她是如何知道的?遂轻声笑道:“这么奇怪的名字,本宫闻所未闻。”
“这倒是巧了,我在一片花圃中见过此物,更加巧合的是,这片花圃竟是长公主的,更加不巧的是,我今日得了一些,还带了一株过来,小女才疏学浅,还望长公主分辨一二?”
谢菱从怀中取出一株淡紫色的小花出来,此花被谢菱放在怀中太久,已经初见萎靡。
此花足有半尺高,上面开着四五朵淡紫色的小花,一个个的,小巧可爱。而除开淡紫色的花朵之外,上面还长着些许嫩绿色的叶子,似柳叶般细长,与这淡紫色花朵相得益彰,好看极了。
长公主骤然得见此物,面色闪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你……竟敢闯本宫的凤梧宫。”
“凤凰于飞,翱翔其羽,亦傅于天……凤凰鸣矣,鱼彼高冈……凤非梧桐而不栖。长公主如此高贵之人,竟甘心落于凡木,其中缘由,怕是只有长公主自己方才知晓吧。”
长公主只觉心中之事,好似被谢菱看透一般,口气带着些许急燥,“你……胡说些什么,本宫要不是看在云儿与你过世父亲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安然地坐在此地?”
谢菱闻言,不知为何,竟低声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就一直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长公主似乎有些失了分寸,面色闪过一丝凌厉,“你无故笑什么?”
谢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旁的祁云双眸闪过一丝心疼,从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伸手轻拭着谢菱眼角的泪水。
长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眸闪过一阵嫉妒,亦带着几分羡慕,如此自然而然的相处,是她穷其一生,都不能得到的。
正在长公主愣神的片刻,谢菱的声音再次响起。
“长公主,我不想在与你兜圈子,我只问你,除了皇帝,还有谁参与了那件事,不……应是谁主策划了那件事。”
谢菱并没有直说是何事,但是长公主心中明白的很,自是谢萧战败身死之事。
长公主看着谢菱,缓缓开口道:“你不是查了那么多吗?连本宫的凤梧宫都去得,还有什么地方你不能去?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查啊!本宫不想开口之事,任何人都勉强不了。”
“你们同我父亲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就没有一点情意?就算是牲畜,待在一起久了,都有舍不得离开的一天,你们皇室中人,连这些牲畜都不如?”谢菱双眸闪过一丝怒意,直盯着眼前之人。
“放肆!你怎敢将我们比作牲畜!”
“牲畜都比你们好,至少它们还知道,谁真心对它们好,不像你们,这般冷血无情,自私自利!”
长公主双手紧握,整个面色绷得紧紧的,又立即松了下来,遂轻呵一声,“你……说得没错,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是真的好,可是……谁叫我们生在皇家,从出生时便刻在血脉中的冷酷无情……我也想做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与自己心爱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坐看云卷云舒,淡看花开花落,一生自由自在……可是,老天总爱同我们开如此大的玩笑,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最终别无选择,只能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些痛哭,都是刻在心上,至死都不能相忘的……”
长公主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时不时流露出些许的恨意,看向谢菱时,那份恨意又加深了几分,遂笑着说道:“你同他长得真像,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这么觉得,像的我想亲手杀了你……”声音阴冷,带着几分狠意。
“你爱的不可能是我父亲。”谢菱悠悠地地开口道,声音中充满着肯定。
长公主抬眼望着前方,满脸的怀念,遂缓缓开口道:“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