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渔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一路跑出城。她拦了辆牛车,然后在岔路口下的。
顺着梦境的线索,她沿着满是碎石的陡坡,往山底摸索而去。
没过多久,她看到块凸起的石头上染了斑斑血迹,顿时喜出望外。她没有错,她没有错!
沿着陡坡一直下,远远看到底下的平缓之处,好像躺着个人。
吴渔很快到缓坡,只见躺着的是个黑衣女人,身体僵硬冰凉,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四周到处是干涸的血污,却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
“人呢?”她受了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走远。
“在这呢。”石堆后来,传来奄奄一息的声音。
吴渔震愕,她捡起地上的剑,不顾危险的地势,循着声音跑过去。
夏秋倚石而坐,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身上脸上全是乌黑的血迹,衣服多处剐烂。
“你怎么来了?”夏秋有气无力打量她。
吴渔没说话,握剑的手越箍越紧,冰冷的目光死死戳在她身上。
“终于让你逮着机会了。”夏秋自嘲,奚落道:“来吧,痛快点。”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再不甘又如何?
吴渔死死捏着剑,举起的剑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白拣的机会都不要?”夏秋挺意外的。
吴渔捡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面无表情道:“你不是跟陆大人在一起吗?”
这话,透着酸味。不过,夏秋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你看见了?”
吴渔沉默片刻,“嗯。”
夏秋失笑,扯动身上的伤,痛得脸抽搐,“所以你着急忙慌过来确认?”
吴渔没说话,算默认了。
“是不是很失落?”夏秋忍住剧痛,瞥了吴渔一眼,“你一直以为,只要我死了,陆大人就会喜欢你。哎呀,真是讽刺呀。”
吴渔恼怒,冷言相对,“你为了他死都愿意,现在他连身边是不是你都认不出来,难道你不恨他吗?”
“如果换平时,我应该挺生气的。”夏秋想了想,神情平静道:“不过,我在这里足足想了一晚上,现在不生气了。”
“为什么?”吴渔诧异。
“我生气,是我违背了初衷。”夏秋靠在石堆前,双眼平静地望着远方,“我不生气,是因为我记起了刚活过来的初衷是什么。想开了,自然就不生气了。”
“你的初衷……”吴渔心一沉,明知故问道:“是什么?”
肋骨断了两根,腿也摔骨折,无法动弹的夏秋只能坐以待毙。说实在,如今的她还真猜不准,吴渔会不会趁机杀人。
“你知道我刚醒来最恨谁吗?”两人隔了些距离,夏秋静静望着吴渔,自嘲道:“不是吴老三,也不是吴同兴,而是我自己,也就是你。”
史无前例,两人竟然如此平静的坐着,说着未来,亦是前尘之事。吴渔寡言沉默,似在沉思着什么,眼神却不似之类的懦弱。
她知道,她都知道。
“我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那么懦弱,是不是娘跟大哥就不会死。”夏秋喘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我发过誓一定要家人活着,好好活着。至于陆大人,他是我在杀冯玉珠才遇上的。帮他,就是救你们,也是为了报恩。
于我而言,他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喜欢是意外。再说,连生死都无常,谁说喜欢就要一生一世。如果我因为他的变心,就要鱼死网破你死我活,那就是违背了初衷,那你们怎么办?报恩变成报仇,岂不是太过荒唐。”
吴渔紧抿着唇,别开脸望向远处。她说的没错,可是换她做不到。
“我活不了了,你走吧。”夏秋费力地掏出羊皮地图,“你把这个给陆大人,我相信凭他的本事,你们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吴渔望着她,并没有伸手去接。
一天一夜,失血过多的夏秋已经撑不住,倚着石堆晕晕欲睡。
吴渔捡了根树枝,隔空戳夏秋,“娘病了,想见你。”至于她俩之间的账,以后再算。
“别告诉她。”
吴渔继续戳她,“我没那么卑鄙,不会乘人之危。”
“嘶……”夏秋龇牙,“疼。”
“娘的心疾,不是谁都治得好的。”吴渔停手,咽下所有的不服,“娘见到你,才会笑。”
夏秋打盹,“你这么聪明,让那个去不就行了。”
吴渔盯着她,恨恨道:“没有谁,能瞒得了娘。”
这便是所谓的母女连心,哪怕换了脸却换不了心。
夏秋强撑着精神,吃力道:“你去弄几根树枝来。”
取来树枝削平,夏秋忍紧牙将腿骨接好,再用树枝捆绑固定住。
两人无法接触,夏秋自己动手做完这一切,痛得浑身是汗。吴渔砍了两根手腕粗的树枝,顺带采了些野果让她充饥。
夏秋闭着眼睛,想了很久。
睁开眼,夏秋开始脱衣服,“你去把她的脸弄花,再把衣服扒下来。”
吴渔不解,但很快猜到了。她将黑衣女子的衣服扒下,换上夏秋的衣服,再将脸划的面目全非。
夏秋远远看着,吴渔神色坦然平静,连眼皮都没眨。
从头到脚,被取得干干净净,连头绳都换上。夏秋不得不佩服她的缜密,怪不得之前自己会栽在她手上。
天蚕丝,金丝手套,半只对扣凤纹玉佩,死者是乔凤微的人。
离开时,吴渔将除死者外所有的痕迹全抹掉。夏秋忍住骨折的灭顶之痛,一步步吃力往山上挪。
吴渔分她一根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