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亮听说粮铺出事,一早就赶过来打探情况。
夏秋几句话应付过去,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许大人,我有个远房表哥,想在衙门谋个差事,你能安排下吗?他武功很好,就是嘴笨了些。”
“夏姐的人,肯定没问题。”两人交情不浅,许明亮想都没想,满口应承下来,“身手不错的话,做个捕快应该没问题,你让他来找我就行。”
此时陆庭修挺直腰板,紧咬牙关忍痛走进轿内。
许明亮有急事禀报,想追上去。
不想宣扬遇刺之事,夏秋拉住他不让,“大人身体不适,没事就不要打扰他。”
许明亮拿不定主意,“昨晚在宝林街发生命案,死了两个人,经查是吴同兴的手下。”
“你是典史,自己看着处理。”夏秋很是随意,满不在乎道:“那帮人到处害人,出事是迟早的。”
许明亮:“……”
望着官轿远去,许明亮不禁琢磨夏秋的话。嗯,她说的话,就是陆大人的立场。
就这么办,错不了!
听闻县令大人造访,华家阖府到大门前迎接。
首富果然不是吹得,整座府邸气势恢弘,屋檐雕龙画栋,门前两蹲石狮威武,沿着玉石彻的台阶而上,是两丈宽的金丝楠木大门,黑色镶金的匾额,龙飞凤舞地题着“华府”。
与华府一比,县衙顿显破烂不堪,简直天下地下似的。
华锋很富态,峨冠博带,顶着滚圆的肚子,热情地恭请知县入府。
父子俩真的很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华挺趁亲爹不备,悄溜蹭到夏秋身边,“小夏夏,你麻烦大了。”
“我知道。”瞧他幸灾乐祸的样。
趁人不备,华挺快速往她衣袖塞了个东西,“我背着我爹走的私活,在城西永巷仓库。”
语毕,追着亲爹步伐而去。
嚣张如华挺,亦不敢在华锋面前造次,足可见此人远不如外表和善可亲。夏秋在记忆中搜寻一遍,前世并没有关于华老爷的任何传闻跟记忆,不由在心中多了份心思。
她用手一摸,是把钥匙。
华府占地极大,亭台楼阁,曲径环绕,很是奢华别致,每处都散发着银子的诱人香气。
商人擅察言观色,华锋说话圆滑而滴水不漏,马屁拍的肥而不腻。
寒暄过后,陆庭修便直奔主题。华家是霖县最大的粮商,陆庭修希望在困难当前,华家粮铺能正常售卖,不要造成百姓恐慌。
华锋听得连连点头,一脸惋惜道:“唉,怪我这两天生病卧床,也没顾得上粮铺的事,陆大人若是早些告之我就好了。都怪我那做事不带脑子的掌柜,昨天把粮全部卖完了,现在仓库里只剩几千斤。不过请大人放心,剩余的粮全听大人的安排,你说怎么卖,我就怎么卖,绝对不加价。”
陆庭修似早有预料,脸上并未有吃惊之色,须臾片刻又道:“不知华老爷都把粮卖给谁了?”
“都是同行,特别是吴老板,每斤多加一厘钱,货又要的急,我那蠢掌柜都没来得及问我,自做主张把老底都卖了。”说起来,华锋很是肉痛,一脸的爱莫能助,“昨天夜里,他们连夜把粮全部拉走了。”
很好,把锅都甩给吴同兴,官府还不能埋怨。
都是千年的狐狸,聊斋玩的不亦乐乎。陆庭修没抱怨,甚至还赞赏华锋支持官府的义举。
全霖县的粮商,没有人敢得罪吴同兴,华锋敢挤出几千斤充门面,算是两边都不得罪。
缺粮只是暂时的,但霖县粮价高是不争的事实,陆庭修想跟华锋谈降运费的事。只要运费降下来,粮价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不提运费还好,一提运费,华锋又是叫苦连天,“大人,你有所不知,这运费我做梦都想降,可实在没办法啊。咱霖县驿道不通,山路又崎岖,运个粮马拉人抬的,很耗费人力物力。若说这些倒也算了,那卧牛岭盘踞了不少土匪,专门打劫过往商人,我的粮队还被打劫过几次,后来交了保护费,日子才算好过些。我就是怕乡亲们骂我为富不仁,所以我的商队基本不接同行的货,多半是运回来自己卖的。”
末了,还来了句发自肺腑的建议,“若哪天官府把匪剿灭,运粮队一多,米价自然也就下来了。”
价钱没得谈,既诉了苦,又打了官府的脸。
面对这等老滑头,发牢骚耍官腔威逼是不管用的,陆庭修心平气和道:“剿匪是必然。”
官商晤谈,深入探讨民生,看似事无巨细,实则是打太极相互试探,什么都没有谈成。
离开时,华锋殷勤地送到府门前,并再三保证,只要路上的货一到,立即开仓卖粮,绝不让老百姓挨饿。
陆庭修人前无漾,一进轿子就撑不住了,衣衫已经被汗湿透。他特意穿玄色的外衣,可夏秋用手一摸,血水已渗透。
她忙给他喂了颗济心丹,吩咐轿夫,“马上回府。”
陆庭修阻止道:“不用,先去衙门。”
连华锋都不敢得罪吴同兴,其他的米商自然没得谈。
既然没得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按蓄意囤积粮食,哄抬粮价,扰乱治安治罪。
虽然未必管用,但公告必须先发出去,让百姓看到官府的态度,以安民心。
“不好了,不好了……”
周班头带着两名捕快一路飞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的。
夏秋钻出轿子,低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