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修查过账,火油及铁粉的亏空,是从近两年才开始的。
亏空的数额,远高于从杂物房挖出来的,足可见王县丞已暗中交易过数次,可从抄家翻到的账本及资料来看,却没有关于违禁品的记录。
王县丞做事虽张扬跋扈,可他深知此事的利害,做事必然会留一手,不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除非被人捷足先登。
陆庭修疑虑的目光,不由落在夏秋身上,会是她拿走的吗?
夏秋浑然不知他的猜测,反而替他沾沾自喜,打掉吴同兴跟王县丞,他应该可以暂时歇口气,趁机收拾那帮不听话的属官。
如此一来,他在霖县也算彻底站稳阵脚。
陆庭修在找,夏秋也没闲着,手脚麻利的东翻翻西找找,寻思着或许有漏网之财。
还真别说,算她走狗屎运,竟然在王县丞寝室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满是灰尘的夜壶里,翻出一叠银票。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夏秋窃喜,马上塞进怀里藏好。
出门时,差点跟陆庭修撞个满怀。
察觉到她脸带亢奋,陆庭修心中警示,“可有查到什么?”
“没有啊。”夏秋耸肩,掩饰道:“你的人比猴还精,搜刮的一干二净。”
什么叫搜刮?这话陆庭修不爱听,这叫不放过任何线索。
夏秋不喜陆庭修跟着,赶紧溜到别的地方好一通找。
陆庭修在房间内转一圈,深沉的目光落在夜壶上,有几道新鲜的爪痕。
悔不该,慢半拍。
夏秋被盯上,陆庭修不紧不慢跟着,眼睛还老爱往自己身上瞟。
那眼神,不怀好意。
夏秋疑惑地摸脸,没有脏东西呀?
时辰不早,逛遍王家每个角落,一无所获的陆庭修打道回府,谁知穿过拱门,脚突然被绊了下,身体往夏秋身上撞去……
夏秋遭灾,被生生撞跌在地。
好在肉多没受伤,心里刚庆幸着,只见陆庭修迎面摔下来,重重撞在她身上。
呃,是扑倒在她身上,嘴对嘴那种。
别看陆庭修瘦,但重量不轻,直接把她嘴巴磕出血。
这一摔,陆庭修也懵了,没想到还能亲到一块,脑袋“嗡”地空白一片。
夏秋彻底蒙了,任由他压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柔软的唇辨相触,脑子压根不听使唤。
“陆大人。”院门外,急冲冲奔进来一捕快,“牢里出……出事了。”
光天化日,两人滚在地上野战,捕快有些慌神,“不……不好意思,打……打扰了。”
他赶紧退出院门,撞破知县大人的好事,不会被怪责吧?
陆庭修顿然回神,慌乱地从夏秋身上爬起来,面红耳赤地拉了她一把。
夏秋被撞懵,失神地擦着嘴角的血,刚才……他是不是摸她胸了?
待回过神来,陆庭修理好衣冠,脸色恢复如常,对着院门外的捕快沉声道:“何事慌张?”
好事变坏事,来报讯的捕快忐忑不安,“禀陆大人,我们捉到一枝梅了。”
陆庭修顿觉不妙,震愕望向夏秋,眼神随即凌厉起来。
夏秋才不惯他,提高声音道:“你看我干嘛?”
陆庭修二话不说,立即往县衙赶。
夏秋舔了下嘴角的血,腥。
嘴角,露出抹蔑笑。
饶是陆庭修动作再快,牢里仍是出事了。
吴同兴跟王县丞死了,身上多处重伤,器脏破裂,尤其是吴同兴,身上好几处骨头被生生打断。
这次的一枝梅,出手相当残暴,杀人后还辱尸,两人额头各插一枝梅花镖,直接爆头,死状极其惨烈,双目俱裂,面容惊悚。
目睹侠盗杀人,整个牢里暴乱,幸好牢门够结实,犯人没趁乱越狱,但好几个阻止犯罪的狱吏被一枝梅打伤。
视察完监牢,陆庭修脸色凝重,语带质疑道:“你们是如何抓住一枝梅的?”
牢房出事,许明亮连带受责,郁闷道:“我们的人在街上巡逻,发现有人光天化日抢劫,并且还自报家门,于是就将他抓回来了。”
陆庭修吐血,“一枝梅武功深不可测,凭那些捕快的身手能抓到?”
“是啊,我们还觉得奇怪。”许明亮一脸的懊恼,“现在想来,是上了一枝梅的当,他束手就擒是假,为民除害才是真。”
“明知一枝梅是江湖危险人物,为何将他跟吴同兴王县丞关押在一块?”
那句“关押在一起”咬音极重,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许明亮既委屈又无奈,“大人,咱牢里已经人满为患,实在没地方塞了,不得已才将他跟吴王两人关一块的,唉……都怪我失职,做事考虑不周,要不大人你处罚我吧,哪怕革职都行。”
愁容难掩春风,他装给谁看?
陆庭修沉着脸,挥袖走出监牢。
许明亮马上跟着,忐忑道:“大人,人不死都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陆庭修送他一记眼刀,“这次的事,你无可推卸,罚三个月俸禄。”
知县大人脸含蕴怒,许明亮自知失职,又赶紧求情,“大人,你把我怎么着都行,下面的人你就别罚了,他们养家糊口不容易,都怪那个一枝梅太狡诈……”
吴王两人被侠盗狙杀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普天同庆,见官府漫天的海捕文书,不少人都暗中祈盼,希望他能逃得远远的,永远别被官府捉到。
为弥补自己的过失,许明亮特将侠盗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