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三面墙都是古籍,除此之外,就是一桌一椅一盆仙人掌。
檀山落痕直视眼前微低着头的人,“真是倔强。”他以前就是头低得太久了,所以一直没发现父亲的书房如此简陋,火已经开始蔓延,所爱之书已被焚烧殆尽。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他推了推男人的肩,撑着他的是一把剑,被他这么一推,瞬间倒地,他也看清楚了这不是檀山望岳。
路过整个火海的他都没哭,此时竟忍不住流泪,火的高温瞬间蒸干他的泪,就可以假装没事了。
走过熟悉的路,遇见不同的人,做着相同的事。
每当他来到这个院子,混杂的心总会很安宁,因为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想。很显然,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万山河织锦所在的院子有两道相对的门,他总是在这边,檀山望岳总是在那边。也只有院子里的竹子被烧光了,他们才能发现彼此。
檀山望岳被一把剑定在墙壁上,他只有在看地上的万山河时会露出些许温柔,其余时间一脸严肃。
这是他檀山落痕见到的檀山望岳,他一如既往的不肯低头,表情和之前在书房、在院子训练他时一样。他平时训练的院子和这个差不多,却从来没有人去那里,万山河也不例外,少有的几次也被檀山望岳呵斥。
他记得檀山望岳对他说过一句话,“在你还没有继承檀山族之前,你只能在书房和院子见我。”之后的生活确实如此,从小到大,除了这两个地方,他很少见到檀山望岳,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一只手指都数得过来,但他从未抱怨过,他知道,所处的环境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能一样,从玄离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父亲,我来领罚了。”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每次都是他主动领罚,因为让他罚,会更重。他任务没完成就回来理应受罚,檀山望岳一如既往的沉着语言。
“《道德经》一遍,十之禁基础三遍,实践一遍。”
这是他每次必罚的东西,檀山落痕一直知道,可听他亲口说出来总能感到安心,因为之后不会再有人对他这么说了。他看到檀山望岳永远的闭上眼睛,脑袋未曾低过分毫。
人死的时候,血液不再循环,身体会变冷变硬,而维护最后的形象。
植物被烧过会发黑,所以当一根竹子倒下来的时候化过他的手臂,他没有理会手上黑乎乎的一圈,他抱起了地上的万山河,“母亲。”
“都最后一次见面了,就不要叫我母亲了,试着叫我一声山河,我会很开心的。”
山河是他母亲的名字,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
“刚走了一个老固执,就来了个小固执。“山河依偎在他怀里,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笑得一脸开心。她掏出手中的糕点趁他不备塞进他嘴里,“这可是咱们一家人的聚餐,不许吐出来!”
“嗯。”檀山落痕机械的嚼嚼,吃入嘴的糕点有一股血腥味,他知道檀山望岳嘴角的残渣也是这块糕点,因为他看到万山河手中唯一的一块糕点是残缺的。
万山河咽下最后一块糕点,“还差一支。”
檀山落痕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母亲这时候还惦记着千羽的事,他苦笑道:“收集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还差一块吗?”他并不在意千羽的完缺,织的人没有了,收集那么多羽有何用?
他感觉怀里的人越来越轻了,他就要抓不住了,可他无法放手,终究只是默默释放灵魂。他的灵魂是一颗彼岸花种子,原本有毒,所以他不怕同样有毒的残尘蝶。
“山儿真是个温柔的人。”万山河看着满院子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千羽,“千羽缺的不是羽,而是雨。”
檀山落痕不明白万山河的意思,他感觉什么东西都离他越来越远了。永远消失的小道,被钉死的父亲,现在只剩下满院子的彼岸花。怀中人的体温在慢慢变凉,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敢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看着万山河怀中堆积的红布,竟无言以对。
“羽,可做羽翼而飞,可做笔书写,可做饰品装潢,还可以飘飞遥远的天;雨,可饮食,可浇花,可覆灭。”万山河继续手中的动作,她织锦不靠针线,而靠心线。在红色的衬托下,那一根根白色是那么的显眼。
“山儿能看到我的线,我很高兴。”她露出童颜般的笑脸,“除了他还有人看到,真好。”
檀山落痕知道她所指的“他”,只是他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因为他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再也不会对他说出那三句话。
“羽只有融合雨才能永恒,流入森林的雨是纯洁的,流入江河的雨是奔腾的,流入世间的雨是污浊的。九百九十九只羽毛,可最后一只不用羽毛。”
“母亲……”他紧握着手中的羽毛,这是他在石鸟巢穴捡的,可终究没有递出去。他知道,万山河的灵魂是雨。
大大小小的雨滴划过他的脸庞,却洗不净万山河身上的血渍,因为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顾廷琛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鸟啄他的头发,若不是檀山落痕说这种鸟无害,早就惨死于他的剑下。
门外传来幽幽的葫芦丝声音,他知道又是他在吹。
顾廷琛将头顶的鸟抓下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正欲收回的手顿了顿。熟悉的光,同样角度的斜射,相同的人。只是他这次没有打翻器具,外面的人也只有一个。
“她是我母亲?”他坐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