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似乎有灯烛爆裂的声音传过来,夜已深了,窗外雨势不减,显得屋里又静了几分。
姚书山捋了捋胡子:“权且以为,这凶器是被凶手藏匿了起来。”
权且?以为?
郑然然的嘴角扯了扯,若非他们想要证明纪棠的清白需要姚书山帮忙,只怕此时定要骂上几句才能舒心。
江玠面色亦不大好看,“想必刑部的官差应该将李家的院子上上下下搜过了吧,若依姚大人所言,凶器是被凶手藏匿,那这么长的一把刀能被藏到哪里?若凶手真是纪大人,这凶器都已经不在李家了,敢问纪大人为何杀了人之后要跑出去将凶器藏了再回来等着被人发现?”
“这……”
关绍与陈酌默默点头,姚书山额上已经出了汗。
从郑然然见到李唯的尸体到现在也就将将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不过用了一刻钟的工夫看清了李唯的死因不是因胸口的伤,看出了凶器是一把长刀,还三言两语将纪棠的嫌疑减轻了大半?
刑部若是有这么几个人才,想必他们这些个做尚书侍郎的平日也能少头疼些。
郑然然见姚书山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想必是江玠的话起到了不少的效果。然而确如姚书山所说,案发之时纪棠出现在屋里,此案的嫌疑他并不是没有。他们想要帮纪棠洗脱嫌疑,那便要找出案情的真相。
毕竟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切还要用证据来说话。
郑然然不言,只回首,默默用手里湿润的帕子,将李唯的脸颊也擦拭了一番,露出一张读书郎的脸孔,不由地又是一阵感慨。
这命案一桩接着一桩,才消停了不到半个月,又出了这么腥风血雨的事情,此案牵连到纪棠,明日早晨朝堂上定然众说纷纭。
她默了默,从一旁傻站着的仵作手里取过验尸的工具,将李唯的尸体上上下下验过一遍,只是未动解剖刀剖尸。
关绍见了心中生疑,“郑姑娘,这具尸体无需解剖的吗?”
仵作脸色又一白,姚书山又冒了几滴冷汗,郑然然却微微摇了摇头。
“本以为是什么手法高明的案件,但眼下看来似乎没必要大动干戈。”她举着手里的解剖刀勾了勾唇角,复问:“杀猪焉用宰牛刀啊?”
众人皆有些疑惑,却见郑然然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根银针,手腕翻动,那银针便在烛火的映照下又散出些光亮来。
而后少女抿了抿唇,将银针探入李唯的咽喉。
陈酌正探头去看结果,却呼听郑然然颇为凌厉的喊了一声:“验!”
陈酌不由地一个激灵,回首就去取纸笔,可叹自己一个广平府的文吏,如今做的却是为郑然然填写尸格的活,且竟然觉得这是自己的使命。
直到此时,那一直守在边上看热闹的仵作老儿才隐约知晓了陈酌先前与自己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老丈还是有个准备,一会儿被吓到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郑然然的声音很好听,似化了的春雪,渡上些清亮的甘甜:
“验!死者身长七尺三寸,年龄在弱冠上下,根据尸体的尸斑的尸僵推测,死亡时间在今天下午未时到申时之间。”
“死者胸口有一处刀伤,但根据周围皮瓣的生活反应看,该刀伤为死后伤。”
“死因……”
她将探入李唯口腔的那根银针缓缓取出来,烛火有些昏暗,但还是不妨碍在场众人看清楚那银针上显目的黑炭颜色。
“死因,中毒而亡!”
那仵作愣在当场,感受着身边姚书山的目光冷冷传过来,心里一凉,想着自己的仵作生涯大约也就到这儿了。
只是却也不能全怪他,此时的验尸技术尚且不知要如何分辨伤口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李唯胸口处的伤太过扎眼,任凭谁都会认为他是被人一刀捅了心脏死的,再加上李唯面上看不出异常,唇色不显青紫,只有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谁会往下毒这事儿上想。
陈酌默默停了手里抄录尸格的笔,因郑然然多次抱怨陈酌的狂草写的差强人意,几次三番下来也多多少少动摇了陈酌想要成为一带书法家的决心,关绍取了陈酌手里的尸格去看,还算工整的笔迹配上郑然然精准的验尸结果,果然这才像是一份像样的尸格嘛!
屋里的人顿时分作了两拨,一拨感慨郑然然验尸手段之高,以姚书山与仵作为代表人物。
另一拨却在想着是不是要将李唯的尸体给剖了,好看看他生前吃的是什么,以郑然然为代表人物。
江玠敛去几分冷意,问郑然然:“可是需要剖尸?”
郑然然侧着脑袋想了会儿,“若想要知道死者生前吃了什么,自然需要剖尸,但案发之时纪大人就在边上,时过不久那李唯的表妹叶纯纯也进去了,反倒不必多此一举了。”
意思是李唯吃的什么只需要问问叶纯纯便是,剖尸却是没有必要。
江玠默默点头,心中不免波澜起伏,他知道郑然然素日只问证据,口供在她眼里常常不值一提,今日却肯为了纪棠不行剖尸之举,无非还是因为心中对纪棠的信任。
这世上总会有些有感性的东西,力量大过理性,让人没有理由的选择相信。
郑然然默默将验尸的工具都收了起来,又伸手将那张染了血的白布重新盖上,这才回身去看姚书山。
陈酌已经先她一步出了声:“怎么样啊姚大人,我们郑姑娘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