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桐巷。
大片的梧桐树吐了新枝,不待开花,便有梧桐香气悠悠阵阵,令人神往。
李氏门楣,白绸未撤,弥漫着一股凄凉哀感的氛围。
江玠上前敲了门。
不多时,便听见一个柔柔缓缓的女子声音传过来,郑然然眯了眯眸子,果然叶纯纯也在。
叶纯纯问是谁,郑然然便答:“叶姑娘,是我们。”
叶纯纯开门,自然也听出了郑然然声音耳熟,见到她与江玠的时候也便没有多少意外神色,只一双秋水横波的眉眼盯着二人看了会儿,又清澈柔缓地问:“二位大人怎么突然造访?”
郑然然笑着提了提手里才从街边买的一些个燕窝银耳,“自然是来探望李夫人,不知李夫人可方便见我们吗?”
叶纯纯淡淡扫了郑然然手里的东西一眼,而后敛回了目光,“表姨母自是在家,只是恐怕不愿意见到二位,二位不若请回吧。”
郑然然笑意不减,叶纯纯有这番话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
眼下杀死李唯的真凶究竟是何人尚且不能得知,纪棠的嫌疑也依旧没有洗脱,在李夫人眼里,纪棠便是杀死他儿子的凶手。
爱屋及乌,恨乌也及乌,人家自然是不待见广平府的人。
叶纯纯本以为这几句话就可以将他们打发走了,谁知道江玠忽然冷冷出声道:“不碍事,李夫人不待见,叶姑娘若是能待见那也是好的。”
叶纯纯一愣,“我?”
郑然然笑推着她进去,听叶纯纯的意思,自打李唯过世,李夫人便日日精神恍惚,每天只有在午后午阳正好的时候眯一会儿,郑然然与江玠来的巧,这时李夫人正睡着。
叶纯纯请了二人到侧屋歇坐,自去烹了茶水来,倒也客套有礼。
江玠目光微转,看向屋中陈设,沉吟道:“这似乎是李公子遇害的屋舍?”
叶纯纯称是,“寒舍纰漏,委屈二位在此稍歇了。”
郑然然摆手连道不妨,却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话题扯入正轨:“哎?听闻叶姑娘是通州人氏?”
叶纯纯点了点头,一副温婉天成秋水之姿,“正是通州,郑姑娘怎么忽然问起此事?”
郑然然眯了眯眸子看她,却觉得自己听得懂这姑娘一派温温软软的言语,却看不破她心中所想,江玠识人之术在自己之上,却不知江玠有无收获。
郑然然继续同她聊:“还不是看叶姑娘谈吐不凡、举止大方,大家闺秀的风范让我佩服的很,哎?叶姑娘家在通州也是大户人家吧?不知是哪家门楣?”
叶纯纯神色似一动,面上却不做声响,微微低头抿了口茶水,再度启声的时候声音依旧平缓至极:“寻常人家,哪里有郑姑娘说的这么厉害。”
“寻常人家?那叶姑娘家中是做何营生的?”
“做些小生意罢了。”
小生意?
郑然然与江玠对视一眼,再次看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之事,大约没有想到今日一行竟然会如此顺利,郑然然顺理成章地往椅背上懒洋洋地靠了靠,懒散之态与叶纯纯的闺秀之风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江玠忽地将手里的茶盏往手边的桌案上一搁,发出一声脆响,郑然然尚且打了个激灵,便听江玠冷冷问出了声:“小生意?想来是江某在这汴京城里待得久了,竟不知道与青城门做交易,谋害人命,竟然也是小生意?”
郑然然呆了呆,若有所思。
叶纯纯却已经捂着嘴轻呼出声,面色顿时慌张下来,“你,你们……”
她这般反应,郑然然也就看出来李唯的死与她有莫大的关联了,只是心中还有诸多疑虑,不敢将叶纯纯吓住了,只得慢悠悠地同她说。
“叶姑娘不是汴京人氏,想必不知道江大人所擅之事,汴京城里的人对咱们这位校卿大人的本事有个赞许,叫做一眼透人心。”
她笑嘻嘻地同叶纯纯讲,罗里吧嗦说了许多,倒也是把道理都说明白了,总归就是一句话:叶姑娘你这演技不怎么样,做了什么事儿脸上都写着呢。
被江玠与郑然然二人戳破心思,叶纯纯登时便慌了,连道:“不怪我,不怪我,我并不知道那药是有毒的,他们将那药给我的时候只说是会将人迷晕的,我也不知道会害了李唯表哥。”
郑然然一怔,与江玠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上次郑然然验过李唯的尸体,得出他在中那一刀之前就已经被毒死了,事后又与陈酌去打听醉酒翁的事,姚书山手下的人也多番与青城门交涉,李唯是中毒而死这件事瞒的并不是很好,许多知情人皆已经知道了。
江玠眉梢微微一挑:“他们是谁?”
“是……青城门的人。”
“你为何要帮青城门的人做事?”
那柔柔弱弱的姑娘眸子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他们挟持了我的家人。”
屋里的空气顿时一凝,似乎这个解释全然在郑然然的意料之外,她既不解,也将疑。
“你家在通州,虽离汴京不是很远,可青城门的人跑到通州去劫持你的家人,再把杀李唯的任务交给你这么一个弱女子去做,他们图什么啊?”
不怪郑然然对此有惑,江玠心中对此亦不解的很。
不解之处甚多:
青城门是个偌大的江湖门派,李唯只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为何青城门要对他下杀手?
即便青城门与李唯有仇,江湖之中能人辈出,随便派个人来放个暗器就能要了李唯的性命,何必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