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绾在帘后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的一张画,就能让这公子说出没头没脑的话来,什么芳香已盈路,实在观者妄作。燕绾这一笑,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心太大了。
“谁?”
无法,自作孽,燕绾连忙粗粗将自己的头发抓散,因为今天回来燕绾是稍稍打扮过的,如今想要自己看起来不引人注目一些,这才出去。
不过燕绾想要的低调的感觉很明显是失败了的,只见陈郢东看见她,眼中有明显的惊艳的神色。燕绾暗暗吐舌头,但是很快陈郢东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墙上的画上。果然,看来这个公子是有一些趣味的,一个活生生的美人还没有一张画上脸都看不清的仕女来得有趣。
“你是谁,为何发笑?”
燕绾看了看那墙上的画,脆生生地说:“回陈公子,这画上人正是小女。”
这句话倒是更吸引陈郢东的注意,陈郢东转头看了看燕绾,又看了看画,说:“非也。”
燕绾又笑,直到陈郢东都皱起了眉头,才说:“公子慧眼,那画上睡觉的天仙儿,自然不是奴婢了,那是方才跟您说话的薄姑姑,奴婢是后面儿打扇的那个呢。”
这下陈郢东又看了几眼燕绾,说:“那画上的人这番风韵,倒是不太像你的,你是薄姑姑的姑娘吗?”
既然陈郢东给她安上了一个身份,燕绾乐得往下说:“薄姑姑一时来了兴趣,叫奴婢给她打扇,她好睡觉呢。奴婢是伺候薄姑姑的。”
陈郢东似乎对她还能看上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发笑?难道是这张画中还有话?抑或我说的并不对?”
既然陈郢东这样问了,虽然那看不清脸的打扇的侍女的确是燕绾照着自己模样画的,燕绾说:“奴婢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听公子刚才说‘芳香已盈路’,公子只看见了那画里面的花儿,但是却想到姹紫嫣红的时候,可不只有芍药一种花儿呢。奴婢作何给姑姑打扇,其实是因为姑姑不想闻到花儿的味道,所以叫奴婢扇开了呢。”
这话出乎意料,看得出陈郢东被她的话吸引了,问:“既然是心中厌恶花香,为何又要在花中春睡?”
燕绾嫣然一笑说:“公子这就不知道了,有句话叫‘良花如梦’,有了花儿就好如梦了呢。”
听了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陈郢东反而开心起来,说:“你说得很有点意思,虽说花香难以忍受了一些,但是毕竟好如梦,便也就不在意了。打扇不打扇到底还是看主人的心境。”
正说着,外面薄娘的人就来说东西拿好了,陈郢东便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大抵薄娘也知道陈郢东这种客人是留不住的,在陈郢东被薄娘送出门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马车前的燕绾时,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燕绾这时候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衣,虽然朴素,但是隐隐透出了美色。
燕绾回答:“会公子,薄姑姑担心别的人拿的不好,这里面有月珍姐姐十分喜欢的一个水晶盒,薄姑姑说我手稳,所以叫我来拿。”
“那看来你倒是有些伶俐的。”陈郢东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又道:“你就坐外面罢。”
燕绾坐在马车前面,马车就摇摇晃晃,去了陈府。
大概燕绾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容易就进入了陈府,陈府并不像一些世家的府邸一样山山水水,极尽高雅的。世人多多少少知道陈府的老爷,陈进并不是什么尊贵的出身,在当今陛下潜龙之时,乃是皇子府上的家奴,至于陈进是怎么发迹的,到如今虽然在朝中不是什么显赫的地位,但是却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因为他可以单独觐见皇帝,换句话说,他是单独为皇帝办事的。
这样的地方未免就会有些森严了,燕绾忽又觉得森严这个词语其实不是很合适。只见陈府中并不见什么鲜亮的颜色,而是一派黑灰色,说不出的死气沉沉。这样一看,会让人怀疑陈府中并没有女主人。
当然,据月珍带回来的消息,陈进的原配妻子确实已经去世。
燕绾是用下人的身份进来的,自然就只能在下房中等待,不过下人们的茶房中好歹是有了一些人情味儿了,但是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子,看不出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倒是颤颤巍巍地为燕绾倒了一杯茶。
陈郢东吩咐:“你在这里歇歇,好好看着东西,月姨娘叫你的时候你再进去。”
燕绾坐下来,看那个老头子弓着腰烧水,看了一会,说:“爷爷烧茶吗?”
老头子仿若未闻,燕绾端着手中的茶,又看了一会,那老头子的动作迟缓,就像被放慢的节拍,燕绾又问:“爷爷烧茶吗?”
这下老头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
燕绾心不死,说:“我来帮爷爷罢。”
说着,就走上前去,只见灶台上有一层厚厚的油腻,那水也半清半浊,燕绾看着有点庆幸自己刚才只喝了一口。
燕绾熟练地拿起了刷子,虽然她是燕家的大小姐,但是燕闻从来都不是拿她当一个真正的大小姐养的,燕绾小时候就经常跑到后厨,看里面的丫头婆子们忙活,看得多了,天下的地方刷锅倒真是大同小异的。
燕绾将洗锅的水倒掉,不知怎么又恍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倒真的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说得是了,也是宫中做过皇妃的,不娇贵些怎么行了呢。
“要不得!要不得!”只听那个老头忽然这样喊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