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狐闻言再观燕星澜。
见其眉眼之间,确有三分燕如玉当年的影子。转而神情温婉道:
“你这女娃倒也讨喜,老夫不妨告予你知。你燕家气数未尽,东燕虽难免兵灾,却可转危为安。尔等只须回去安坐,东燕之危,不日自解。”
言罢东方狐一挥广袖,于众人淡声道:
“莫再阻路,且去吧。”
众人未动,只见燕星澜稽首再拜。于袖间取出一物。正是那枚雕有东方氏族纹的龙纹火玉簪。
燕星澜双手相托,高举于头。神情凄然道:
“不知前辈可识得此物。”
东方狐探手虚抓,相距数丈,此簪竟兀自飞入其手。
旁人只是惊其手段,大将军云海与狄熊心中则如明镜。
隔空摄物!炼气大宗师!
大将军云海深深瞥了狄熊一眼,狄熊脸上黑中带红,红中带丑,丑丑的讪笑了下。
方才还想锤人家炼气大宗师,人家怕不是一个指头就碾死了自己。
东方狐凝望此簪,触目伤怀。仰首阖目,他自知燕如玉早已不在世间,不免神情凄然道:
“她,可曾留下什么言语?”
燕星澜泫然欲泣,抽噎道:
“前辈去后,曾姑母日日望向东海,这一望便一生一世。曾姑母临终有言,不入王陵,只欲驾一轻舟,葬于东海深处。
灵王曾祖苦劝不得,曾姑母只道,良人不曾携我去,此去东海寻良人。”
燕星澜说到动情,已是泪流满面。范珺瑶听的亦是泪沾衣襟。
东方狐攥着玉簪的手微微颤抖,怅然叹道:
“玉儿啊,我不带你去,是想你于这世间好好活着啊!我想你活着啊!”
范珺瑶不忍再看眼前男子哀恸的神色,如若自己能抚平他的哀伤,便是死了也心甘。何止范珺瑶,余下众人见此也是悲从心来。
燕星澜心中叹道:
‘曾姑母手札中所言。东方狐一颦一笑,一哀一怒皆可动人心弦,故又有千面狐仙之称。今日所见,真是所言非虚啊。’
东方狐红颜知己无数,独爱燕如玉。留她于世间,本是不想害她性命。岂料却害她一生孤苦。一时心中有愧,念不通达。
东方狐悲容一敛,俯视众人仿似人间君主。神情傲然道:
“老夫生平快意恩仇,从心所欲。不求前尘有悔,但求心中无愧。也罢!老夫今日便还你燕家一场造化!”
众人闻言,心中长舒一气。燕星澜狂喜不形于色,连忙俯首拜道:
“澜儿谢过东方狐老前辈。恭请东方狐老前辈及诸位东方氏大贤随我等还朝。旦有所遣,东燕上下,无所不从。”
东方狐修长玉指轻点,言语调笑道:
“呵呵!你这鬼灵精,倒是打得好算筹。老夫何曾说过要亲自出手了?听闻你这娃娃有‘美人慧眼’之称,老夫便允你由我孙儿之中,挑选一人!”
言罢,东方狐执柳轻挥,好似长钩。隔空将身后一辆外罩白色帷裳的马车前帘,轻轻钩起。
东方狐斜睨众人,嘴角微弯道:
“此子东方白,博古通今,晓天下事。乱世之兵家,治世之能臣。可比乾朝八百载之羌国‘三公’徐子赋。”
众人闻言忙转向那白色帏裳的马车行礼。
除狄熊外,在坐几人中,又有谁不识得乾朝羌国,‘三公’徐子赋。
徐子赋天纵之才,安邦定国平北疆。使当年仅以弹丸之地苟存的羌国一举成为北州霸主,北疆柔然更是被其趋至雪域不毛之地。羌王感其功,封徐子赋为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三公之尊加于一身,故有‘三公’徐子赋一说。
再望马车之内,端坐一白色华服少年。头束龙纹金发冠,身着白锦烫金服。面如美玉,目藏神光。英姿挺拔,高贵清华。微微抬手还礼众人,真乃金玉锦绣,国士无双。
众人面露狂热,燕星澜心潮澎湃。若得此人,东州岂不唾手可得。
未待众人端详仔细,锦帘飘落。
东方狐手中杨柳一撩。第三辆外罩黑色帷裳的马车前帘又被隔空撩起。
旦见车内黑袍少年盘坐,五心朝天。头戴玉簪月牙冠,身披墨染星罗袍。五官秀美,男生女相。眉眼微扬,平添妩媚。邪邪一笑,与众人打了个道揖。好一个风采绝世,邪美妖媚的道人。
众人忙于还礼之时,东方狐方于一旁云淡风轻的笑道:
“此子东方朔,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掐指阴阳卜天机,乾坤借法改天命。可比前朝九百载之浒国‘仙师’木道人。”
此次便是狄熊也惊了。盖因他的师父,曾是镇守西州诸国的‘丑将军’宣人宗。孩童之时给他讲的最多的故事即是西州浒国木道人,西江壁上败四国的故事。
相传当时浒国于西江壁上与四国联军决战,浒国兵甲不过十余万,却胜了四国百万强卒。便是那浒国‘仙师’木道人,请来江怪覆敌舟,布得仙阵困敌众。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直杀得四国之兵丢盔弃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此一战四国元气大伤。其后三年,浒国分别灭四国,得了半壁江山。而木道人于其观中一日酒醉,脚踏青云,羽化登仙。
这他奶奶的不是俺师父给俺讲的神怪故事么,难不成还真有这么个人啊?
燕星澜、范逸云、云海皆知这并非什么神怪故事。因那西江壁的江岸之上,至今还留有当年木道人所布的正反九宫石门阵。误入者大多困死其中,后由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