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将军府的唐昭听仆人说了府中的鸡飞狗跳,他明白为什么桃儿会选择自尽这样的结局,只是阿九却该是一点也不明白的。
毕竟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也没有观念与思想,所以想必是全然不懂的。
唐昭想着,便在府中找到了一副落荒而逃模样的阿九,她的眼眶红红,见到唐昭时终是忍不住问道:“恩人救我是错误的吗?”
唐昭皱起了眉,说道:“救人哪里有错误的?”
“可是我说的是我,”她的声音哽咽着,“救下像我这样的妖邪是错误的吗?所以桃儿才会选择自尽,是吗?”
“你是完完全全的人,救下你的桃儿是英雄。”唐昭直视着阿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唐昭的坚定让阿九也坚定了桃儿救她是没有错的想法,可是如果救下她的桃儿是英雄,那又是什么逼她自尽的?
阿九疑惑不解地问着唐昭。
“这就说来话长了,”唐昭苦思冥想了半晌,说道:“但简单说来是因为那群叛军,所以桃儿若是活下去她会为部分所知情的人不齿。”
“恩人,你会不齿桃儿吗?”
“不会。”
“你不会,我也不会,还谁会以那种错误的看法看待她?”
唐昭轻叹了一声,悄悄地指向在远处看着阿九与他的仆人们,用不会传到远方的声音说道:“是他们,并且这种看法还会无限制的扩散到整个京城,如果嘴碎的人再多些,遍布大衍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明明错的叛军,为什么连桃儿也要为不齿,人们难道不该唾弃做了错事叛军吗?”阿九真的不明白,她活得这些年中,就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事,哪怕是她看过的话本里,救下狐妖的书生,也能得到抱得美人归的好结局,为什么桃儿要落得自尽的下场?
“这是某种约定俗成传统,桃儿只有这样做,才能把他人的唾弃变成称赞。”唐昭解释道。
“那这约定俗成就是错的,”阿九擦去了流淌的泪水,笃定地说道:“没有什么正确的传统需要人以生命平复人言。”
唐昭一愣,从前也有个人这样告诉过他,那些根植于人心,已经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一般的信念是错误的,因为错误意味着需要改正,而世上更多的人都希望一切保持原样,甚至是再倒退一些,这样他们便能够借助生活多年积累起来的经验,在错误的体系中高高在上地展示优越感。
“恩人,”阿九呼唤着走神的唐昭,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我要去看看桃儿,为她料理后事。”
唐昭拉住了阿九的手说道:“我来帮你。”
桃儿的葬礼并不是很隆重,除去阿九与唐昭两人外,便再无其他的人,待葬礼过后,阿九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了些,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只是没了同病相怜又经常能在一起的朋友会有些寂寞,她也在警惕着疑似知晓她瞳孔颜色的月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月娆似乎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意思,于是时间便这样相安无事的走过。
转眼就是中秋节了,阿九这些日子都无所事事,她想去找母亲,但是除却那个小名并没有其他的线索,她想打响自己的名字,让母亲来找她,可还有一个看破她身份的月娆在那里虎视眈眈。
现在该怎么办呢?阿九陷入了焦虑,而这焦虑与她初来京城时还有些不同,至少之前她还有个可以说话的好友,如今她是彻底的孑然一身。
“阿九,”唐昭的前来打断了阿九的消沉,“今天是中秋节,晚上的时候与我一起去看长街的烟花吧。”
阿九看着唐昭,脸上终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好啊。”她说。
中秋节是大衍最重要的节日之一,长街上游人如织,街两旁是卖着各式各样小东西的摊贩,极为热闹,阿九紧紧抓着唐昭的衣袖,生怕被汹涌的人流冲散。
“阿九,你看这里。”
唐昭带阿九来到了一座桥上,桥下河流上飘荡着几只花灯,花灯的火光在黑夜里,就像是一闪闪的星子,将人所寄托的美好愿望带向远方。
“不要再难过了,”在黑夜笼罩下,花灯的光芒不能让阿九看清唐昭的神情,“死去的人都是因为想要活着的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才愿意为此献上生命的。”
在烟火炸裂的声中,阿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今天不止是中秋,也是桃儿的头七。
然而庆祝中秋的人们并不会去在意一个小小女子撕心裂肺的悲伤,聚集在桥上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带着孩子看着烟火的民众将阿九和唐昭冲散了,而烟火也已经落尽,只剩下了微弱的月光。
阿九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店铺道路,她不大清楚自己被挤到了什么地方去,好像烟火落尽人们便都回家了,街上的店铺已经熄灯,而路上也没有行人。
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有些发疼的眼眶,这些日子悲伤的泪水流得太多,药效已然不够坚持三日,而方才她又是大哭了一场,若是找不到回将军府的路,她怕是要给京中的人们表演一个大变妖邪了。
可是周围依旧静悄悄,与方才长街上的热闹景象大相径庭。
秋日里带着冷意的夜风吹得她裹紧了衣裳,她看见远处的人了,但若就这样过去,恐怕不行。
她用手挡在自己的眼前,顺着漆黑的路,向前走着。
“唉,这里有个落单的小姑娘。”同样是在黑暗中,有个大汉的声音传到了阿九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