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排在舒适又安静的卧室里,夕阙沉默的躺在床上。
她本来不需要睡眠的,可是因为西门吹雪,她二十年不变的陪着他一起休息,即便很多时候她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夕阙茫然的看着头顶的织锦花纹,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女人都会哭吧。
可是她哭都哭不出来。
夕阙觉得十分悲哀,脱胎换骨之后,她改变了很多很多,哭泣这种事情,她甚至都忘记要怎么去做了,还有疼痛,还有愤怒。
什么样的疼痛才能让她失去冷静,什么样的悲哀什么样的愤怒才能让她摆脱这幅麻木的表情?
夕阙默默的摸出一面镜子,那里清晰的印出她的面容,精致的,完美的,神雕就的面容,呆滞的,麻木的,即便美的倾国倾城却也不过提线木偶一般。
人人都觉得她幸运的被选中了,变得如此美貌,如此厉害,还能够青春永驻。可是她的伤心呢,她的悲哀难过,又有谁能够体会呢。
面对这样被爱人背叛的场景,她哭不出来,愤怒也达不到失去理智的时候,她可以平静的告别爱人,可以微笑面对他人,即便心痛的在滴血,即使她愤怒的想要把那个女人撕成碎片。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却好似整个人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外,那么冷静那么理智的面对这残忍一幕,告别西门吹雪;一半在内,在哭泣在哀嚎在悲切,翻滚的情绪却怎么也传达不出去。
何等的悲哀。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提笔写下这首已经记不起来到底在何处看到的诗,夕阙神色茫茫的看着自己写下的诗句,好久好久,久到研好的墨已经干透了,夕阙这才回过神来,再次添了水,研上磨,在这诗的上方写了三个大字。
和离书。
又是停顿了很久很久,夕阙才压抑着颤抖的右手,在这诗的末尾写了一句话。
别离于此,你我缘分已尽,终不再见。
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夕阙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掷了毛笔,觉得整个人似乎都空掉了。
从此,再无关系了。
房门被敲响,门外,叶孤城的声音传来。
“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夕阙语气分外平静,一如既往。
叶孤城走进来,手中还执了封信,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夕阙,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你不开心。”
“不是什么大事。”夕阙看着墨迹已干,抬手拿起来叠起来,塞入一边的信封里,“如果他来,将此信转交给他。”
叶孤城没有接,他表情难得严肃:“夕阙,我是将你当做妹妹看待的。”
“我知道。”夕阙嘴角微微翘起,“我从不怀疑。”
“我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吗?”叶孤城表情凝重。
夕阙垂下羽睫,神色淡淡:“知晓又如何,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你与西门……”叶孤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接过那封信,“也罢,在白云城多住些时日吧。”
“不,我想出去走走。”夕阙看着他,十分礼貌的点了点头,“多谢这段日子的照顾。”
叶孤城知道夕阙的性子,主意一定,便再难改变,轻叹口气:“自己注意些。”
“嗯。”夕阙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这里,她是不会再来了。
就在夕阙离开不到两日,西门吹雪一身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白云城,叶孤城出来迎接看着西门吹雪那一贯雪白不沾尘埃的衣服此刻居然起着褶皱他都恍若未觉的模样,这才真正反应过来,西门和夕阙之间的确出了大问题了。
“夕阙在何处?”没有寒暄,西门吹雪一见到叶孤城便张口问道。
叶孤城摇了摇头:“她前日便已经离开。”
西门吹雪身子一僵,沉默下来。
叶孤城取出夕阙留下的信:“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西门吹雪接过来,很快的打开来,信很短,短短百多字他却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叶孤城都忍不住撇了一眼,以他那锐利的视线,却是轻松的就看到了信件开头那三个大字,也禁不住皱起了眉。
西门吹雪捏着那薄薄的信纸,面容似乎僵化了一般,叶孤城敏锐的察觉到西门吹雪身上的气势不断的变化着,时而凝滞,时而波动,锐不可挡的剑气让叶孤城身后的侍卫都有些抵抗不了了,叶孤城摆了摆手,让侍卫们退到更远处。
而这会,西门吹雪周身的剑气在刹那间冲天而起,空气似乎被瞬间抽干,完全的凝固起来,时间完全静止一般。叶孤城两眼顿时亮了,直到再次有了风,西门吹雪才缓慢的抬头看向叶孤城。
“多谢。”西门吹雪的声音略显沙哑。
叶孤城微微颌首:“你突破了。”
“是的。”西门吹雪看着天空之上那密卷的乌云,好一会才道,“她已经走了。”
叶孤城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