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站在姜留身后,将她小小的身子圈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手翻出一封数字写成的密信。
密信的编码规则是每个字都用六个数表示:前两个数代表是第几页,中间两数为从左到右数第几列,最后两数为该列中从上往下数第几字。且,不同日期写的信,解码用的书也不同。这种密信是姜留与江凌传递绝密消息用的,就算被人截获了密信,他们也没办法从这一串串的数字中获知消息。
这些密信的抬头都是“留儿”,无需再对。江凌轻念着,逐一寻找余下数字指向的字。
虽然没有被他碰触到,但被他用双臂圈在身体和书桌间的姜留还是如坐针毡。江凌的呼吸吹在覆住在姜留前额的留海上,痒得厉害,让她忍不住想挠一挠,可她不敢动。她的心儿砰砰砰,都快要跳出来了。
两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姜留晕乎乎的,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本能地感受着江凌的行动和气息,但大脑却宕机了。她机械地盯着江凌用笔在数字旁边,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
“孤店风冷,惊梦,你可睡了?”
“边城旧居,残痕犹在。梦到娘亲,她问我你为何没有一同回来。”
“校场比试,袁春杰臂力过人,震得我右臂疼痛,虽然最后胜了,但我两日不能举筷,想让你喂我吃饭。”
“与契丹军第一战,杀三人,伤左臂,疼。论军功获封七品致果副尉,我好高兴,想与你同庆。”
“恶战两日,活着归来,累得不想动。”
“两月才写一封信给我,留儿可是将我忘了?想回京。”
“……”
江凌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语气或平静,或饱含深情或带着委屈。姜留听着、看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不知何时,江凌已用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在怀里。他颤抖地、沙哑地问道,“我这样,留儿可觉得讨厌?”
姜留微微摇头,不讨厌,她心疼。
江凌又把头轻轻压在她的青丝上,垂落的墨发与她的青丝混在一处,“这样,可讨厌?”
姜留又微微摇头。
她不讨厌自己碰她,那是不是……狂喜的江凌双手一用力,坐在椅子上的姜留便一百八十度旋转,与他面对面。背对着灯光,姜留瞪大眸子看着他用亮得吓人的眸子盯着自己,倾身低头用火热的额头抵住自己的,又哑声问道,“这样,可讨厌?”
姜留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这辈子我从未想过与旁人一起过,只有你。你不知我有多嫉妒三姐,因为这些年,她天天跟你一起睡,我却已经四年没抱过你了。”江凌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点点把心上人带进自己怀里,声音都在颤抖。
四年?
陷入江凌怀抱中的姜留一下就想起来了,上次他抱自己是什么时候。四年前,景隆七年八月,蒋锦宗派人秘密押送一批金银入京,江凌夜里带队出城将整队人灭杀姜留也紧张了一夜。回来后,第一次杀人的江凌抱着自己时,身体跟现在一样颤抖。
不对,他现在似乎颤抖得更厉害。姜留心更疼了,抬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得到了姜留的回应,江凌猛地收紧双臂,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双眼通红,双唇颤抖,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留儿,我心悦你,不是兄妹之情,我想娶你为妻,与你相濡以沫共度三生,你可感受到了我的心意?
整张小脸被闷住的姜留用力挣扎,转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哥,我快闷死了。”
江凌舍不得放手,又怕她难受,便略松手臂让她能顺畅呼吸。他歪头贴着姜留的鬓角,哑声央求,“叫我的名字。”
名字?姜留一颤,贝齿咬住了殷红的下唇。
“留儿,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说不清谁的心跳得更快,也说不清谁的温度更高,反正姜留觉得自己热得都快冒烟了。此情此景,这样的要求似乎没有办法拒绝。姜留努力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任……凌……生。”
江凌又忍不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姜留也忍无可忍了,“哥不热么?我快热死了。”
江凌低低笑了,声音都带着满足和欢喜。他松开双臂,低头见她红若晚霞、艳若桃李的小脸上冒出了薄汗,便从怀里取出帕子,一点点为她擦拭。
看到他手中帕子一角,绣着两片叶子和一朵抽象的兰花。姜留更热了,“哥……”
“以后留儿喊我的名字可好?”喜欢一个人,未表露心迹时还能忍着,但说开了,便忍不住想靠近她。江凌又用额头抵住了她的,两人额头的薄汗把姜留整齐的留海都润湿了。
怕她不肯答应,江凌退了一步,“没人的时候,留儿叫我的名字可好?”
“若让爹爹听见……”
“我明日就向义父提亲!”
“别!”
姜留刚说出一个字,就见他委屈地望着自己。他这般表情,姜留也是多年未见了。现在他用长开了的帅脸作出这般表情,让姜留不忍心加面红耳赤。她怂了,垂下眸子盯着他的前襟,软糯糯地道,“太快了,你容我缓缓。”
她没拒绝,只说缓缓,这又让江凌差点忍不住抱起她转几圈,“留儿,你说义父可会同意咱俩的婚事?”
听到这个问题,姜留愣住了。
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神经的江凌也停住,凝视着她精致的小脸,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不愿。
姜留